清晨,庄子外还是灰蒙蒙的世界。
徐家坊里,早已经热闹成一片,装酒的装酒,套车的套车。
唯有十余个青壮,冷静地立在一边,等待徐牧的吩咐。
“取枪,披上马褂。”
所谓的马褂,不过是塞了干草的褂子,连薄甲都算不上,仅有些许微弱的防护。
“两辆送酒车,十个骑枪手。”
这已经是徐家庄目前,能拿出的最大力量。
“开庄门!”
“东家说了,开庄门!”
嚓嚓嚓——
两扇巨大的木门,发出摩擦的刺耳声。
“出庄。”
徐牧踏上马车,和司虎共乘一辆,后头另一辆,则是另外两个青壮。
而十骑老马,由陈盛带着,小心地跟在后面。
庄子里,姜采薇站在箭楼上,看着渐渐远去的人影,直至消失不见,才沉默地收回了目光。
她突然很后悔,喊了徐牧几天的“东家”。
“徐郎,小心呐。”垂下头,姜采薇自言自语,声音哽咽。
……
日头未现,林路两边吹来的山风,依旧冻得人身子发寒。
“多远了。”
“牧哥儿,二里地了。”
若是人手少些,估计一离开庄子,蛰伏的山匪,便立即冲过来喊打喊杀了。
徐牧有理由怀疑,山匪极可能在聚拢人手。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在昏色中,紧紧随后的十骑老马,不知觉间,手微微握成了拳头。
“牧哥儿,别担心。”司虎在旁瓮声瓮气。
徐牧点点头,刚要说两句——
呜!
一声刺耳的嘴哨儿,立即在林道两边,突兀地响了起来。
“山匪打哨了。”
徐牧皱住眉头,旁边的司虎也急忙抽出朴刀。
前几日送假酒病马,徐牧已经能确定,这帮老北山上的山匪,分明是要把庄子周围的林道都剪了,将徐家坊彻底封死。
“司虎,几人?”
“约有三四十!”
徐牧眉头越发紧皱,三四十,几乎是老北山一半的喽啰了,还真舍得下血本。
借着昏色的光景,林道之前,一个又一个山匪,狞笑着踏了出来,再围成几排,嘴里发出叫嚣的呼喊。
“徐坊主。”
嗒嗒嗒,一骑黄骠马上,巡山狼彭春扛着铁马槊,声音讪然。
“你可舍得出来了,兄弟们一番好等,差点忍不住要把庄子烧了。”
“每月头钱涨到五十两,另外,把醉天仙的秘方一同交出。至此,我便不挡你的生意,让你平平安安地走大财。”
“涨了?”马车上,徐牧冷笑。
“涨了。”彭春脸庞一下变得狰狞,“爷是做匪的,既然你不听话,便该多吃些苦头。”
“那你过来,我把银子给你,你放我过去,如何?”徐牧笑着往腰下掏。
彭春顿了顿,继而微微一笑,骑着黄骠马,缓缓往前踱去。
他不怕徐牧有花招,一个酒坊庄子的小东家,还能藏什么本事不成。
“银子且数一下——”
铛!
一旁的司虎,蓦然间急急抬刀,照着彭春的脑袋,便起身砍去。
可惜,被彭春迅速抬起铁马槊,稳稳挡住。
火花在昏色中迸溅,巨大的坠力,惊得彭春急忙抽马回身,不敢再迎接。
“银子还取不取?”徐牧起了身子,面色变得发沉。
“取了尔的狗命,再取银子不迟。”
彭春也没有料到,再普通不过的庄子里,居然还有力量奇大的好汉。
他不敢再涉险了。
安抚了好几下黄骠马,才越发狰狞地昂起头,把二指伸入嘴里,打了声响亮的马哨。
霎时间,在后的几十个山匪,尽皆怒声狂呼,各自提着武器,即便是毫无章法,也悍不畏死地冲来。
徐牧神色不变,将马灯高高提起。
“踩过盘子,你庄子除了些小村妇,不过十来之人,所以,你有什么底气。”
彭春眯起眼睛,“若非是大哥为了拿醉天仙的方子,某家巴不得,一刀把你剁了!”
徐牧不答,将马灯高高挂在车驾上。几十个山匪,眼看着就要冲到面前。
“今日,便断了徐家庄的生路。男者砍肢,女者掳掠上山,无用孩童,可扔入火中焚尸!”
徐牧额头上,蓦的青筋暴起。他扬起手,冷冷指向前方。
林路后方,昏色的晨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