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绾绾掀开了帘子,借着灯火的微光看着被一众护卫簇拥的女人。
女人自然是疯娘,但此刻她却不疯,一身利落的劲装,头发高高竖起,手持长剑,威风凛凛,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
这一刻叶绾绾倒是在她身上看到了女将军的影子,应该说这才是她真正的样子。
叶绾绾回头看了赵秦一眼:“你怎么惹到她的?”
赵秦其实也有些诧异,没想到那女人竟然跟叶绾绾认识:“她是穆征的遗孀,来找穆缪报仇的,我是被连累了。”
连累?这世上最不能说无辜的就是他了。
疯娘,也就是前西关侯夫人崔妙言,之前叶绾绾就觉得当初他们夫妇二人的死不对劲,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找穆缪报仇,却追着赵秦杀。
叶绾绾看向崔妙言:“这人你不能杀,他的命是我的。”
她是不想保护赵秦的,若有得选,第一个刀他的就是叶绾绾,但现在被逼上梁山还要护着他,天知道叶绾绾心情有多遭。
崔妙言皱眉,显然是有些不甘心放人,但沉默片刻之后还是让开了,这里人多不是说话的地方。
马车缓缓走过去,崔妙言就站在一侧看着,直到叶绾绾离开。
“夫人,难道就这么算了?”身后的侍卫不甘心:“我们蛰伏多年才动手,要是让他活着,等他反扑,那就是我们的死期,还如何给侯爷和小公子报仇?”
崔妙言握紧长剑:“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没有人比她更想报仇,但是她并不想与叶绾绾为敌。
叶绾绾带着赵秦离开包围,再回头一看,人已经晕过去了,显然刚刚椒强撑着,确定得救了就放心昏迷。
顿觉嘲讽,原来也是怕死的啊,还以为他真的无所畏惧呢。
难得见他被人追杀成这样子,看着还真是令人愉悦。
不过崔妙言一出手就追着他杀,当年西关侯的死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去看一看西关侯。”
“遵命。”
叶绾绾把赵秦带回了栖梧别庄,别庄很大,多的是暗室,囚一个人还是容易的。
现在赵秦半死不活,为了燕沉,叶绾绾也会救好他,但仅限于此,赵秦要想得好,那是不可能的,她可没那么好心。
安顿好回到房间,人还没坐下,消息来了。
穆缪死了,一剑斩首,死得不能再死,就连他带来的人也都被杀,下榻的宅子里死了一地的尸体,很是惨烈。
叶绾绾倒是不意外,也不关心穆缪死活,这是他们一家子的恩怨,生死各凭本事。
当然,这些都是不重要,眼下最让她忧心的是燕沉,他被牵连,不知道怎么样了,可她又不能去找他。
牧风说燕沉昏迷了,但没有性命之忧,只要赵秦不死,他就能醒来。
可是赵秦都伤成了那样,燕沉要承受的是数倍的痛苦,那得多疼啊。
她不怪崔妙言,她杀赵秦是为报仇,并不知这同命术,她只恨赵秦。
明明是他惹的仇恨,偏偏拉上燕沉一起承受,还让她不得不救。
“嗒。”
窗户被推开,叶绾绾猛然转头,有一瞬间她竟然期盼出现在那里的是燕沉,但那人身子窈窕,显然不是。
“我这栖梧别院那么多守卫,在你眼中竟是如同无物一般?”
冷冷的语气,明显不悦和不欢迎。
崔妙言拱手,不疯的她看起来态度极好:“妾身并无恶意,今日特殊,这才冒昧前来,请夫人见谅。”
叶绾绾敛眸压下怒意,只是脸色还是很冷:“说吧,你为何要杀赵秦?”
崔妙言前来显然就是为了这事,顿了顿,话语中夹杂着彻骨的恨:“就是他害死我的夫君和孩儿。”
崔妙言眼里泛着血红,望着叶绾绾,却有仿佛望向遥远的过去:“当年我们夫妻二人一起征战,哪怕怀孕生子都不曾分开,我记得那天是昭儿的百日,众多兄弟凑在一起为孩子庆祝,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突然传来战报,狄族大军偷袭,夫君不得不带兵上阵,结果这一去就没能回来。”
“我等了一天一夜,多年行军,上战场之后几天半月不见面也是有的,但每天总会有消息传来,可是这一次没有。”
“我预感出事了,召集诸位将军商议,不曾想军中出现叛徒,那人在水中下药,悄无声息夺了上千将士的性命。”
“就连我的昭儿......甚至都没来得及多看一眼就没了性命。”
崔妙言声音哽咽,没有哭泣之声,眼泪却潸然而下,满脸悲恸之色。
“我带着我的昭儿一路逃走,那时我一心想去找夫君,结果......满地尸体,全军覆没,滚石、箭阵、火坑陷进,明显是遭人埋伏了。”
“我去找夫君,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的尸首,倒是找到了狄族的军营,我看到了,那个少年......他被狄族奉为上宾。”
“第三日,穆缪带兵到来,我满心希冀,想着他帮忙找到夫君,想方设法想去提醒他有奸细,结果......我亲眼看到他带人入了敌营,与人把酒言欢,而我的夫君就被绑在那柱子上,早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