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郎君死得自然而然,没有任何人为干预的痕迹。
他被抓进道廷司,受了刑,一番审问之后,就被丢进了道狱。
此后就仿佛没这个人了。
锁链加身,没吃没喝,伤势渐重,没人再看他一眼,没人再跟他说过一句话,他就这样“自生自灭”了。
即便死了,似乎也没人知道。
甚至,都没人收尸。
但这明显,不符合道廷司的规矩。
所以墨画才觉得,道廷司里,是不是出了内鬼,这样才能在神不知鬼不觉,在森严封闭而暗无天日的道狱里,杀了花郎君灭口。
而花郎君身上,显然就有火佛陀的线索。
顾长怀的脸色很难看。
他唤来道狱中几个主事的执司,厉声问责。
那几个执司,满脸惶恐,作揖俯首:
“典司恕罪,这我们实在不知……”
“提审之后,便没人管他。”
“不知为何,他突然就死了。”
“下官一时疏忽大意,没注意到这罪修的死活,请典司恕罪!”
言语之间,说是“恕罪”,但却全是推脱。
花郎君若是论罪,必是死罪。
疏忽大意,没注意,致使一个“必死”的死囚,提前一些时日死了。
这本就不算什么大过。
就算报上去,也顶多是斥责几句,罚些俸禄。
顾长怀虽生气,但也很难拿他们怎么样。
况且,这两個道狱执司,还真就未必知道什么内情。
他们口中的“疏忽大意”,很有可能,真的只是疏忽大意。
只不过是在他人控制下的“疏忽大意”。
但有一点,墨画可能说的没错。
道廷司里,有些人,怕是真的不太干净……
甚至包括上次,瑜儿那件事……
顾长怀皱眉思索,忽而心中一颤,猛然转身,看向旁边的墨画。
他感觉,墨画刚刚的气息突然变了,变得十分诡异,而且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奥的意蕴。
像是被什么附身了……
又像是,他的神识,在发生什么异变。
这是……怎么回事?
顾长怀心中惊疑不定。
便在这时,墨画转过身来,眼中漆黑的诡色一闪而逝,重又变得清澈而通明。
“顾叔叔,怎么了?”
顾长怀眼皮微跳。
墨画还是之前的那个墨画,眼神清澈,又如潭水一般,光泽内敛,看不见底。
但他明明感觉到了,那一丝危险的诡道的气息……
“错觉么……”
“还是我疑心太重了……”
顾长怀眉头紧皱。
墨画眨了眨眼。
他刚刚的确趁着顾长怀走神,不知在思考什么的时候,偷偷以诡衍算法融合,窥视了一下花郎君的因果。
这一瞬间的功夫,神识异变,竟被察觉到了。
不愧是道廷司的典司。
墨画心中引以为戒。
看来在金丹境以上的大修士,尤其是大州界道廷司的典司面前,这种天机融合,窥视因果的手段,还是要谨慎点用。
免得被有心人,看出底细……
师父的天机衍算,倒还好些,只是沾的因果大了些,表面上还是正道的手法。
但师伯的天机诡算,就不同了。
这世间,修诡道神念的,除了师伯,估计也没旁人了。
万一自己被当成“小诡道人”,那就不得了了。
见顾长怀仍旧一脸狐疑地看着自己,似是疑心未消,墨画便“先下手为强”,抢先问道:
“顾叔叔,你看出什么来了么?”
“这花郎君,是怎么死的?”
“谁杀了他?”
“会不会是……”
墨画挑了挑眉,看了眼旁边的两个,道狱主事的执司。
两个执司,立马冷汗直冒,纷纷对顾长怀道:
“顾典司!”
“我们虽有疏忽,但这罪修之死,真的跟我们没关系……”
“我们怎么敢知法犯法,在道狱杀人……”
“顾典司,您千万明鉴!”
“顾典司……”
顾长怀被两人一吵,思绪一断,便忘了纠结墨画的事。
“好了。”顾长怀目光一冷,扫视两人,“此事按规矩办,该罚则罚,你们下去吧。”
两人不敢忤逆顾长怀,纷纷行礼道:“是。”
而后两人便退下了。
顾长怀想跟墨画说什么,可抬了抬头,看了眼道狱阴沉封闭的屋顶,摇了摇头,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先出去吧……”顾长怀道。
“哦。”
墨画便跟顾长怀,离开了道狱。
只是离开之时,墨画又悄悄回头,看了眼死去的花郎君。
这个花郎君,生前粉面如花,英俊倜傥,流连温柔乡,不知采补了多少女子。
死后却无人知晓,徒留褴褛的衣衫,和一身肮脏腐烂的皮囊。
果然世间万象,皮肉欢愉,皆是虚妄。
还有……
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