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气,主动开口为他打抱不平道:“宫主,就算她是您的姐姐,也不能对您这样啊!您自己也是的,她来找您,您只管好好招待就是了,何必忍下这份屈辱?”
柳衔花懒懒撩开眼睑,终于舍得给齐治一个眼神,他玩味道:“屈辱?谁告诉你这是屈辱的?”
都跪在这里还不算是屈辱吗?
镜华宫的弟子都少有受这种惩罚的,更何况柳衔花这个宫主!
柳衔花嗤笑一声,道:“你懂什么?阿姐让我跪在这里,这是阿姐心里有我,在意我,她怎么不让旁人去跪?她怎么不去管七伤寺的秃头有几位夫人?”
柳衔花这番话确实是有些道理的,可还是觉得有点怪,齐治不确定道:“是、是吗?”
“你留在这里陪我一起跪着吧,”柳衔花说完又警告道,“下次再敢到我面前胡言乱语,我把你的舌头拔了!”
齐治应了一声,没过一会儿,又小声叫道:“宫主……”
柳衔花不耐道:“还有什么事?”
齐治问:“七伤寺的秃头有几位夫人啊?”
柳衔花:“……”
他恶狠狠道:“我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把你的舌头拔了。”
这下齐治彻底没声了。
柳衔花仰头望月,晚风徐来,树影婆娑,细叶沙沙,很久很久以前的往事就这样在眼前浮现出来。
世间有山,名曰“却雾”,山上有楼,名曰“忘忧”。
忘忧楼中有炉鼎三千,供修真界的各方修士修炼,柳衔花就是出生在这里。
他的母亲是人与狐妖结合的后代,不为人族所容,也为妖族不齿,最后沦落到忘忧楼里,成为楼中的一个炉鼎。
作为炉鼎本是不该有孕的,只是她肚子里孩子父亲的身份大有来头,乃是东海的龙神陛下。忘忧楼主思虑再三,允许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日后他们就可以用这个孩子来拿捏龙神。
哪曾想那龙神根本不在乎,他流落在外面的血脉多了去了,这个孩子算老几都算不清楚了。
楼主听到属下回来禀报,大怒。可能是为了挽回损失,也可能是为了出掉口恶气,报复龙神。他决定将新出生的婴孩同样制成炉鼎,想想吧,一个有龙神血脉的炉鼎,那些人一定会很感兴趣的,前途不可限量。
柳衔花在忘忧楼出生,在忘忧楼渐渐长大,他们不允许他修炼,喂他吃下各类药物,堵塞他的经脉。
他也逃过,然还没下了却雾山就被抓了回去,与他一起逃跑的同伴们直接被捏断全身的骨头,软软地摊在地上,像是一坨烂泥。这还不够,在折磨了他们足足三日后,又打散了他们意识,这样的人只能在忘忧楼里做最下等的炉鼎,往往撑不到半个月就没了。
柳衔花亲眼看着这一切,鲜红的血一直蔓延到他的脚下,隐约间,他好像听到自己的骨头跟着碎掉的声音。
他们并没有用同样的法子来对待他,而是在三个月后,把他丢进沸腾的血池里。
他泡在血池里,听岸上的人说笑,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正在燃烧,而后腐烂。自出生的那一日起,他无时无刻不在忍受各种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但是在这方血池里,柳衔花第一次产生自戕的念头。
他永远记得,那是一个晴朗月夜,忘忧楼内歌舞升平,纵情声色,如往日的每一个夜晚一样。
一道耀眼剑光从天而降,破开忘忧楼上的重重迷障。
一人、一剑。
地崩山裂,楼台倾倒。
无数人惊慌失措、狼狈逃窜、跪地求饶。
她杀了一路,也救了一路,鲜血染透她的衣裳,冷艳的面庞也溅了血。
她神色冷冽,一言不发。
那是光。
血池里的柳衔花仰头看着来人,如是想到。
那场大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忘忧楼在火中付之一炬。
翌年春天,却雾山上又开了一片片红色的小花,长风一过,漫天飞舞,那座忘忧楼却是再也没有了。
……
柳衔花经过一夜仔细斟酌,他把自己的这些美人们归为三类,一类如季红穗,自己回家也能过得很好;一类是家里有问题的,没法回,或者回去就是一个死;还有一类则是无家可归也无计谋生的。
第一类是最好安排的,得到孟殊音的允许后,柳衔花最先打发的便是这些人。
可是美人们不愿,她们在镜华宫待得挺舒服的,每日吃喝不愁,有姐妹作伴,不管想要什么宝贝宫主都能弄来,想要修炼也能得宫主指点,偶尔还有美男陪睡。之前唯一的苦恼是季红穗整天拿着根鸡毛当令箭,教育教育这个,又教育教育那个,现在季红穗走了,唯一的苦恼也没了,再上哪里找这么好的日子。
“宫主——”美人抱着柳衔花的胳膊撒娇,“人家不想走嘛。”
柳衔花叹了口气,抽出自己的胳膊,语重心长劝她道:“我是为了你好啊,你要是再不走,就只能留在这里陪我一起吃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