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泥河坝上,妈妈接过木星手里的小竹篮,掀开白布,拿出香烛、钱纸、一碗生米、一壶白酒、两只酒杯、三碗冷菜。
妈妈朝河坝方向,点上三根香烛,插在生米里,摆好酒菜,拉着木星一起跪下。
妈妈低头烧着纸钱,嘴里念念有词。
今天是她丈夫离世一周年,她一大清早就去丈夫的坟头扫了墓,再来到这里。
木游离世后,妻子伤心过度,变得有些神经质,也开始迷信,她渐渐相信,是河坝里的水鬼索了她丈夫的命。
她来这,是给鸳鸯河的“河神”祭拜,希望河神能超度她丈夫的灵魂,让他早日投胎,不要变成孤魂野鬼。
木星深埋着脸,大气都不敢出,他又忍不住想起了爸爸:如果爸爸还在该多好啊,那时候一家三口每天都很开心,妈妈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可是,爸爸永远不在了,是我害死了他……
木星的胸口一阵闷痛,悲伤、愧疚、委屈……这一年来淤积在他心中的负面情绪,最终在这一刻,撑爆了他的身体。
他抬起头,看向妈妈。
这会,妈妈对“河神”的祈求已经结束,她恭敬地倒上一杯白酒,高高举起,洒到了河面。
第一杯,敬河神。
再倒上一杯酒,洒在了脚下的水坝上。
第二杯,敬山神。
再倒上一杯酒,用力撒向天空。
第三杯,敬苍天。
“咕噜……”
前方的水面冒了几个水泡,荡出细小的涟漪,慢慢扩大。
女人一愣,以为自己看错了。
很快,她确信这不是错觉:难道是“河神”显灵了?
她下意识地抓住身旁木星的手,紧紧地抓住。
“哗啦——”
几秒后,一个脑袋钻出水面。
“哈……哈……”男人大口喘气,伸手抹了一把脸庞,看向河坝上的母子,挥手喊道:“小芳!儿子!”
“老木?”木星的母亲严小芳张大了嘴,震惊的眼角快速湿润:“你,你……”
“哈哈!”水里的木游笑着朝妻儿游过来,边游边问:“儿子,记时了么?我这次闭气了多久?”
木星牵着妈妈的手,开心地笑了:“我数到了233……”
“哈哈,不行了啊。”木游还是笑:“你爸我以前可以憋300下。”
木游甩着臂膀,踢着水花,游到河坝边,他双手一撑,带起了水花,想要上岸。
严小芳愣了几秒,立刻伸出手,抓住丈夫的一只手:不是尸体,不是水怪,温热有力,这是活人的手。
严小芳用力将木游拉上河坝。
“老木,你,你……”严小芳已是满脸热泪,声音颤抖,她迅速拉下脸,生气地责怪道:“你这一年都去哪了啊,你苦死我们母子了!”
“哎呦,这是怎么啦?”木游始料未及,他光着膀子,上前把妻子抱进怀中,动作还是那么笨拙:“老婆,快别哭了,对不起,对不起啊,是我不好,让你们娘俩受苦了。”
木游歪头看一眼木星,笑着挥挥手。
木星立刻冲过来,高兴地抱住父亲和母亲的腿,一家三口依偎在一起。
“老木,你没出事,为什么不回家啊?你知道这一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么……”严小芳埋在木游的怀中抽泣,委屈得不行:“我真的,好多次都不想活了,就想带着儿子随你去了……”
“说什么傻话!我这不是回来了么?”木游摸了摸妻子的头发,松开她:“来,让我看看你。”
木游盯着严小芳的脸,心疼地皱起眉头:“瘦了好多啊,快别哭了,都过去了啊,我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都过去了,你回来就好……”严小芳又哭又笑。
木游伸手给妻子抹眼泪,男人的手刚要碰到妻子的脸,整个人就消失了。
严小芳一怔,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事实就是:一瞬间,她的丈夫木游从她眼前消失了。
“老木?”严小芳睁大双眼,站在河坝上,她慌乱四顾:“老木!老木你在哪?你别吓我了,你快点出来……”
“你是不是又藏在水里了,别捉弄我了!我生气了……”
“老木!老木!!”
严小芳焦急又绝望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林间回响。
无人回应。
严小芳侧身,发现一旁的木星有些古怪,儿子的眼睛不知何时变成了碧绿色,鼻孔里流出一道鲜血,嘴角却在微笑。
“木星,你……”严小芳十分疑惑:“你,你怎么了?”
“妈妈,我没事……”木星面色苍白,气息不稳,却很开心:“你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