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谓?”
赵祯神色一阵意外。
他怎么想也没想到,堂堂的宰相,会管这种鸡毛蒜皮的事。
不对,问题的关键不在丁谓为什么会干涉这种小事,而在于……他是怎么知道,赵祯要见许氏的。
要知道,许氏如今不过是一个普通民妇而已,赵祯要见她,也是念在当年的‘旧情’。
这种小事,只需一道口谕,派个内侍领人进来便是,别说是诏旨了,连内降都不用。
丁谓远在政事堂,他怎么会知道刘从愿是去接许氏,而且,还恰巧堵在刘从愿出去的路上。
这件事背后一定有隐情!
于是,赵祯仔细的回忆了一下脑中关于丁谓的事迹,随即,脸色便慢慢沉了下来。
“刘从愿,朕让你召许妈妈进宫这件事,你可曾禀奏过大娘娘?”
所谓居移气,养移体,虽然赵祯这个官家有名无实,可他毕竟是皇帝。
虽然刘从愿是刘娥的人,但别忘了,赵祯同样也是刘娥唯一的儿子。
这两点叠加起来,不管平素的时候,赵祯再怎么平易近人,可真的一沉下脸来,刘从愿还是忍不住额头有些冒冷汗。
于是,他立刻跪了下来,道。
“官家恕罪。”
见此状况,赵祯也意识到,自己的口气有些重。
他的脾气本就不是冲着刘从愿的,何况,此人虽然算不上他的心腹,但眼下也算是可用之人,倒是不宜太过苛责。
轻轻吐了口气,他敛了敛情绪,道。
“起来吧,朕并非在责怪你,只是想弄清楚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将此事禀告大娘娘时,雷允恭可在一旁?”
刘从愿这才小心的起身,答道。
“回官家的话,当时,雷押班的确在旁太后娘娘身旁侍奉。”
话音落下,刘从愿便看到,一旁的赵祯脸上泛起一丝冷意。
这般眼神,让他罕见的感到有些脊背发凉。
不过,也只是短短的一瞬间,这种感觉便消失不见。
当刘从愿再抬头看的时候,官家已然变回了寻常时的温和,吩咐道。
“这样,你再替朕跑一趟,就说许氏自幼侍奉朕躬,虽因事出宫,但仍应加礼遇,请大娘娘下旨,依林氏之事,封许氏为郡夫人。”
林氏就是被刘家送进宫中,后来接替许氏乳母差事的人。
赵祯登基之后,依例赏赐了许多人,其中便有林氏,被册封为南康郡夫人。
如今赵祯引援林氏的例子,要求同样将许氏册封为郡夫人,算是理所应当的事……
刘从愿没敢问赵祯,明明崇徽殿和太后日常处理政务的承明殿相隔不远,为什么他却不亲自去,只是想了想后,试探着开口问道。
“官家,那太后娘娘如若问起召见之事……”
“如实说便是,你只管传话,成与不成,看大娘娘的意思,及时把结果带回来告诉朕便可。”
闻听此言,刘从愿这才松了口气,拱手一礼后,匆匆离开。
与此同时,赵祯坐在原地,看着面前的课业,心思却早已经飘了出去。
单单为一个许氏,他当然不值得动这么大的怒。
可问题就在于,丁谓的这个举动,让他突然就联想到了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不断延长的早朝时间。
对于赵祯来说,他尚且没有完全适应这个时代。
所以,现阶段他并不想主动招惹别人,也自问并没有主动针对过谁。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不去动别人,反而有人欺负到他头上来了。
这段时日下来,早朝的时间不断延长,让赵祯苦不堪言,就连经筵讲读的内容,都比往常繁复了许多。
原本赵祯以为,这是因为新旧权力交接时期,事务繁杂所致。
但是,丁谓今天拦下刘从愿的举动,却让他意识到了一丝不对。
他不相信,堂堂的宰相会关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所以,丁谓拦下刘从愿,必然是早有准备。
再联系到,这段时间经筵和早朝的变化,让他更加确信,这就是丁谓在故意和他为难!
这个结论得出来的时候,赵祯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要知道,赵祯是皇帝!
丁谓就算是宰相,也不过是个臣子而已。
哪怕如今是刘娥秉政,赵祯并无实权。
哪怕他早就知道,丁谓这个人心胸狭窄,专横跋扈……
可毕竟这是宋朝啊!
这么一个并非乱世的封建王朝,作为臣子竟然敢主动挑衅皇帝。
而且,还是一而再,再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