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黛不知道宁家兄弟俩因她掀起的波澜。
她与和暮并肩坐在车后座,膝盖上放着用翠竹编织的糕点盒。
据和暮说,这就是夏凌拜托他带来的礼物。
“听说是糕点?”
明黛很好奇。
和暮望着明黛那双灵动的杏眸,眼底漫出浓稠的笑意。
“是,她特地叮嘱过,让我一路小心,别磕着碰着了。”
堂堂和先生,就这样成了糕点盒子的搬运工。
明黛惊呼:“那可真是珍贵的糕点盒。”
让她都有点舍不得打开了。
可是和暮却说:“不尝尝吗?”
“太珍贵了,我想带回去慢慢品尝。”
明黛抱紧竹编盒,诚实地说完,又顿了顿,突然想起,
“小舅舅想吃吗?”
和暮刚想摇头否认。
可是望着明黛那双灼灼发亮的眼睛,偏就说不出拒绝的话。
最后违心点了头:“嗯,有点好奇。”
明黛兴致勃勃:“对,凌凌说过,小舅舅你很喜欢品鉴美食!”
说着,明黛果断拆开糕点盒的外包装,将它打开来,清淡甜香便在车厢内轻盈飘散开。
和暮靠着椅背,不经意的哦了声:“凌凌经常跟你提起我吗?”
明黛正专注端详竹编盒里宛若艺术品般漂亮的糕点,随口回答:“偶尔吧。”
夏凌送的这份礼物着实是别致,用油纸包起来的糕点,每个都形状不同,有的做成荷花形状,有的是千丝万缕缠绕的卷装,还有的是层层叠叠的软酥,每个都精致得不像真的,看得明黛眼花缭乱,都不知道从哪个下手了。
到头来索性捧着盒子,递到和暮面前:“小舅舅你选吧!”
和暮垂下视线,在盒子角落里挑出最不起眼的一个。
“我要这个梨花酥吧。”
明黛多观察了两眼,好奇能被和暮选中的糕点是什么模样。
和暮瞥见她眼神,直接把梨花酥递到面前:“要吃吗?”
明黛连摇头:“不是,我没想吃,就是好奇!”
和暮知道明黛不是故意的,只是逗逗她。
看明黛手忙脚乱,不由得眼底笑意越发浓厚。
明黛慢半拍也反应过来了,皱皱鼻子,轻哼了声,挪开视线,从糕点盒里挑中了漂亮的粉色荷花酥。
“给。”
和暮递来手帕。
明黛看了和暮一眼,没有拒绝。
柔软手帕带着淡淡的雪松与檀木的香气,与和暮身上的香气很接近,大概是离得近了,自然沾染上了他的味道。
手帕上还有淡淡余温,因为是从他外套包里取出来,暖暖的,不烫,有点像是和暮给人的感觉,远看遥不可及,离得近了才知道他的温暖。
明黛轻声说了谢谢,用手帕接着,小口吃起荷花酥来。
牙齿咬开层层叠叠的薄脆酥皮,立刻在嘴里化渣,中间以豆沙作馅,有一股极淡的荷花香气,随着嘴中咀嚼,这股香气越发的浓厚,连呼吸都好似带上了荷花香,极为特别。
把这糕点吃进嘴里,明黛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夏凌千里迢迢让和暮帮忙,都要把这糕点送来她身边。
好东西,真是极致美味的好东西!
“味道不错。”和暮也尝了口梨花酥,惊讶道,“这应该是荣华斋的手艺。”
明黛嗯了声:“凌凌说是荣华斋退休的大师傅做的。小舅舅你这都能吃出来吗?太厉害了吧!”
明黛惊叹于和暮的美食品鉴能力。
毕竟她一向以为尝一口就能判断产地和出处的能力,是艺术作品的夸大描写,没想到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
和暮被明黛秋湖般的眼眸注视着,指尖微微发麻,不由自主地捻了下。
随后说:“我幼时受爷爷影响,对美食兴趣浓厚,成年后还与朋友玩笑般合作办过本小杂志,算是小有心得吧。”
和暮的解释非常随意。
但明黛怀疑没那么简单,便问:“能知道杂志的名字吗?”
和暮说了。
明黛顿时睁大眼睛。
玩笑?小杂志?
这难道不是业内最权威有名、备受好评的美食杂志之一吗?
连明黛都有所耳闻,前世那会儿每期都会定,根据杂志推荐去探店是她闲暇时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
明黛摇头叹道:“小舅舅真是谦虚过头了!”
和暮却说:“只是小爱好。”
他的语气很淡然从容,同时也是真挚、发自肺腑的。
明黛忽然意识到,和暮可能不是有心谦虚。
在他壮阔广袤的精彩人生里,随手创办的杂志成为业内权威这种事,就像是小小浪花在包容百川的大海里,是最不值一提的成就。
透过那平易近人、没有太多架子的皮囊,明黛好像窥见了他内里的冰山一角,渊渟岳峙,深不可测。
她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许多人在和暮面前,连比较的心思都不敢有。
有些人的优秀,是天边的星辰,不是凡人可以踏足的领域。
明黛小指颤了颤,第一次察觉到她与和暮之间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