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先生称赞明黛压过了和暮,高兴得就像是自己赢了和暮似的。
和暮也不与他计较,附和着:“您老说得对。”
孙老先生稀奇地瞥他一眼。
随后继续对着明黛说道:
“我年纪大了,精力不如以前,很多菜都只能指挥徒弟做,但这可不代表我的真正水准!千万别听和暮这小子瞎说!”
明黛努力想要控制,可惜没忍住,笑得不停。
好像第一次见到有人敢这么损和暮!还小子小子地叫着……实在是稀奇!
尤其看到和暮一脸的无奈,明黛的嘴角就上扬得更厉害了。
孙老先生还以为明黛这是期待的笑呢,音量又拔高两分:“我是这段时间身体不好,等过段时间我休养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全程亲自下厨,请你来吃!”
明黛的双眸跟宝石般闪闪发亮:“那可太好了!”
迟钝一秒,忽然想起和暮,
“小舅舅也来吗?”
显然,孙老先生来这里就是为和暮而来,明黛怎么可能不懂事撇开他呢?
孙老先生故意斜睨着和暮,扬着下巴:“你来么?”
和暮似乎看不出孙老先生的挑衅,欣然同意:“来。”
孙老先生嗤了声:“到时候你可要好好见识见识我如今的手艺!那是今非昔比!”
和暮挑眉:“是吗?我不是上周才来过?原来短短一周,您老就有了这么大的进步。”
孙老先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突然瞄准自动降低存在感的夏凌:“这小丫头是凌秀的女儿吧,跟你妈妈长得可真像!”
夏凌惊讶:“您老认识我?”
“能不认识吗?你小时候被你爸妈带着来过好几次呢。”孙老先生得意道,“我这双慧眼,可不会忘记来过店里的老客!”
童年记忆太久远,夏凌当然不记得了,但她还是好奇,蠢蠢欲动地想要打电话过去问亲妈……
嗯还是算了,自家爹妈正在你侬我侬二人世界,要是她打电话去打扰,恐怕得不了什么好脸色。
比起没眼色的臭女儿,果然还是做懂事的宝贝女儿比较好。
孙老先生跟夏凌也打过招呼后,手背在身后准备离开了。
临走前还反复跟明黛确认,让她下次一定记得要来。
等孙老先生的背影消失,夏凌跟着起身。
“我去趟卫生间!”
说完匆匆跑掉。
明黛瞅了眼夏凌的碗,杏仁豆腐早就扫荡得干干净净。
倒是明黛面前,除了她自己碗里剩的一点点,还有和暮的一碗。
明黛才想起来,和暮把杏仁豆腐推给自己的事情:“小舅舅真的不吃吗?”
和暮沉声笑道:“你吃。”
明黛没再推拒,反而很开心能够多吃一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过在雪山徒步登山时相处的经历,尽管现在包间里只剩下明黛与和暮面对面,但明黛依然没觉得拘谨,食欲不减,吃得非常开心。
和暮隔桌望着她,忽然间想起什么。
“黛黛。”
他唤。
明黛头也不抬的嗯了声,对这称呼早已习惯。
和暮冷不丁问起:
“还记得上次在天台的事情吗?”
“什么?”
明黛勺子顿住,颇为不解和暮为什么会问起那件事。
“我后来有听何小姐说的那天发生的事。”和暮解释。
也是听了何香的话,和暮才回忆起那天冲上天台,惊鸿一瞥见到的明黛——
坚定、执拗、疯狂……不顾一切都要抓住那只手,哪怕是性命。
这显然是不合理的。
求生是人类的本能,虽说奉献也是很多人的底色,但这些人基本都会犹豫、会害怕。
可明黛呢,在她身上看不到这些东西。
所以,现在的和暮对明黛说:“我并非想要探究你的过往,我只是想说,人总有力不能及的时候,不要太执着。”
不得不说。
和暮很敏锐。
和暮的一句“力不能及”,便撬开了明黛记忆的闸门,那些痛苦碎片呼啸而至。
为什么明黛那么拼命地想要去救何香?那瞬间甚至不经思考、没有犹豫?
因为明黛想到了自己,想到挣扎求生、却没得到任何救援之手的自己。
或许那瞬间她冲出天台,抓住的不止何香,也是她自己。
是她那个曾在黑暗里沉沦、坠落的灵魂。
不要太执着……
真的能不执着吗?
明黛不知道,她怔怔的,连欢快吃杏仁豆腐的勺子都停顿了许久。
和暮观察着她的神情,有些懊恼。
觉得自己至少不应该在明黛吃得这么开心的时候,说这些煞风景的话。
但他知道明黛不会想让夏凌听到这些。
和暮余光一顿,打开明黛手边的木盒,取出银香囊球,提到明黛眼前。
银香囊球来回晃动,盛着香料的金盂随之转动,不断从外层镂空缝隙里渗透出淡淡的清凉的香气,好似烟雾飘进明黛身体里,让她刹那间精神一震,从迷茫的情绪里抽离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