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娇说完该说的话,抽身离去。
那个背影在明黛眼里蓦地变得洒脱从容。
倒是那天在小树林里不小心听见的对话,印象里苦苦哀求的范娇形象,正在一点点的淡化、消失。
果然,看人不能只看表面。
明黛会心微笑起来。
至于范娇那些话,明黛没有忘。
带着疑虑回到片场,明黛发现所有人都在等她,赶紧站到摄影机范围内,等待开拍——
被迫寸步不离小院儿的明珠郡主,如一株缺了水的花,以最快速度枯萎下去。
她跟七皇子哭闹过、哀求过、理智劝过……通通都没用。
七皇子像是疯魔了,硬生生将明珠郡主禁锢在自己世界,容不得明珠的离去。
西南王和世子被斩首那天,明珠似有所感,坐在院子里由七皇子亲手给她打造的秋千上,望着头顶四四方方的天空。
“好冷啊。”
一件狐裘突然从身后将她紧紧拥住。
是七皇子隔着狐裘抱住了她,薄薄厚度,宛若天堑。
“明珠,我不能没有你。”
明珠身体微僵,感觉到有凉意滴落在颈侧,没入衣领。
是小七的泪啊。
明珠抬起瘦弱的手臂,叹息着拍拍七皇子的手背,像是大人安慰着孩子。
“都会过去的。”
不知道说的是自己,还是七皇子。
一个月后,明珠重病缠身。
小院之外的七皇子,已经借着助皇帝铲除西南王府之功,开始在朝堂站稳脚跟,初露锋芒。
尽管外界对他的评价并不好,觉得他媚上,算不得风骨清正,更无储君品格。
但这些都妨碍不了皇帝对七皇子的倚重,将权柄亲自送到七皇子手上。
一夜之间,七皇子成为皇城炙手可热的人物,人人争相巴结交好。
七皇子对此并无欣喜,他更挂心小院里生病的明珠。
接到消息这天,本是上元冬宴。
七皇子前脚刚与新认识的将门千金说笑,后脚就得到明珠情况不好的递话,发了疯似的往回赶。
他跑过张灯结彩的街道,内心无法被任何喜意感染,荒芜一片。
等来到小院儿门口,他步步迟疑,生怕进去听到的是噩耗。
不过迟疑的时间并不久。
因为比起掩耳盗铃,他更害怕从此彻底失去明珠。
“明珠!我回来了!”
七皇子试图像往常一样,唤得明珠开心朝他奔来。
结果踏进院子,看到的是一群如丧考妣的下人。
这些都是他的心腹,被派来照顾明珠的人。
“丧着个脸做什么!不知道是上元佳节吗?”
七皇子出声痛骂。
他鲜少有这样失控发怒的时候,整个院子里的人通通跪下。
正好大夫提着药箱从屋里走出,边走边摇头。
七皇子心里咯噔一声。
“大夫……”
白发苍苍的医者迎着七皇子哀戚的目光,叹气:
“已是油尽灯枯之相,进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七皇子不敢相信,跌跌撞撞迈过门,看到的却是倚着靠枕,脸色虽苍白、精神看着颇好的明珠。
“明珠,你怎么样了?”
七皇子想要痛骂庸医,明珠这不是好好的吗?
唯有他心底一个虚弱的被故意忽略的声音在说,这是回光返照。
……不!不会的!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好像踩重了会惊扰到她:
“明珠,你好些没?今天是上元节,外面热闹着呢,要是你身体能坚持,我便带你去灯会走走。”
出于恐惧,七皇子给了明珠她最想要的自由。
明珠没看他。
而是越过他,看着屋外。
“上元节啊,真好,我还记得父王给我买的第一盏花灯,是个小兔子,眼睛红通通,可爱极了。”
“明珠……”
“小七,我知道父王的死与你有关。”
这一声无异于平地惊雷,让七皇子愕然僵硬。
他强扯出笑:“谁告诉你的?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这事与我无关。”
明珠定定看着他:“小七,你以前从不同我撒谎。”
七皇子嘴唇哆嗦,脸部肌肉剧烈颤动起来。
“我现在也不会同你撒谎。”
声音却悄然低下去,目光不自觉避开,不敢看她的眼睛。
明珠搭在锦被上的手指动了动,抬手想要抚上他的脸颊,却在即将触碰到时,往后撤开。
啪。
七皇子圈住明珠的手腕,将她冰凉的手掌贴上自己微热的脸颊。
“……”明珠说,“我想出去走走。”
七皇子不敢拒绝,为她披上厚厚狐裘,小心护着她走出院子。
“能走更远些吗?这里的景色我都看腻了。”
七皇子便带她乘马车去了从前常去的桃花苑。
昏黄灯笼照出满园萧瑟,黑石枯木、腐水不流、桃花难开,处处都是死寂。
七皇子怕她失望:
“我们很久没来,都没发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