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驰行的马车。 七八骑人影,不断忽快忽慢,探查着前方路子的情况。 司虎一边赶着马,偶尔会抬头,看向后方的马车顶。 都不知几日了,那位小驼子,还是孤僻得很,怕吓着女眷和孩子,只裹了一件灰袍,抱着弯弓,一动不动地坐在马车顶上。 风大了,会缩着身子,紧紧把灰袍抱住。 雨大了,接过姜采薇递上的纸伞,会礼貌地说上一句多谢。 “真是个怪人。”司虎嘟嚷了句,索性不再理会,认真地看了眼手里的馒头,大口咬了下去。 徐牧也有些不忍,勾着手,递了碗热水过去。 “多谢东家。”弓狗伏身在马车顶上,双手缓缓接过。 “陈盛,让人加快赶路。” “东家有话,我等加快一些,今夜便到镇子!” …… 河州城,城外的难民嚎啕,不绝于耳。 偏偏在这样的嘈杂里,官坊前有了一桩喜事。 几队营兵开道之后,不多时,一骑全身亮银甲的人影,冷冷踏了过来。 兵部的宣礼老吏,满意地抬起头,抓起手里的卷宗,嘶哑而又闷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着!筒字营校尉赵青云,为破狄将军。” 待老吏宣完礼,一共三门花炮,呼啸着打上天空,惊得城外的那些难民,又是一阵巨大骚乱。 “赵将军勿怪,筒字将军这封号,着实不好听。兵部考虑到赵将军的破狄军功,索性便赐了‘破狄’二字。” “这世上,从此再无筒字营,有的,只是我大纪朝的破狄将军。” 骑在披甲战马上,赵青云闭了闭眼,但随即又马上睁开,迅速伸出手,将自己身上的亮银甲,重新认真理了一遍。 “破狄将军军功卓越,兵部听说之后,更是三道红翎加急,往长阳送去了喜报。陛下见着此等喜报,必然会龙颜大悦。” “赵将军以后的仕途,恐怕要羡煞人了。” “多谢军参。” 下了马,赵青云面沉如水,短短的几天时间,原本清秀的脸庞上,已经蓄起了短须。 “兵部对于赵将军,可是多有厚望。故而,将河州的孝丰营,全权调给赵将军。” 在旁的河州府官,以及校尉鲍周,脸上皆是古怪之色。 “第一个军务,便是希望赵将军,能带兵出城,把压城的难民杀退一些,免得像望州一般,引起了慌乱。当然,多杀一些也是无妨的。” 赵青云站在阳光里,只觉得整个身子,寒意连连。 他想起了,拜别那位小东家时的说话。 “徐坊主放心,我赵青云这一生,与狄人势不两立,此生之所愿,唯报国安民尔!” 杀难民,充军功,报的什么国。 赵青云微颤身子,再回过头,已经是满脸清冷和萧杀。 …… “东家,刚才有马车跑过,我听了些事情。”林路上,陈盛绕着马回来,语气闷闷。 “什么事情?” “听说河州城那边,已经有营兵和官军,开始杀难民了,杀得难民退去几里,到处都是尸体。” 徐牧皱了皱眉,河州城里的狗府官,估计是怕望州城的悲剧重演,才想着立即杀退难民。 只是这样一来,对于那些难民而言,必定是一场灾难。 “我听说了的,是一位新的将军领兵,这几日都在河州城附近,出出入入,每一轮回城,都带着上千个人头。” “打听到赵青云的消息吗?” “并无,只知道河州城的偏将满了,估计要调去其他的大营。” 不知为何,徐牧松了口气。 “陈盛,先去探路吧。” “东家放心。” 五列马车缓缓往前,遇城镇休息,无城镇便原地扎营,小心值夜。一转眼,大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内城边上。 “这便是纪河,我纪人的母河!”周福兴奋地不断挥手。 久在边关,他已经许久不似这般高兴了。 早在靠近之时,徐牧便已经听到,耳膜里滚动的隆隆声。 “我大纪母河,万里奔腾不息!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壮哉!壮哉啊!” 周福喊着喊着,突然像个孩子一般,呜呜哭了起来。 徐牧很难想象,一个饱经沧桑的中年男,突然变得矫情,情绪零碎。 “徐坊主,这是我第一次见纪江,也不知怎的,便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