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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中泣音(1 / 3)

使团带着和谈文书与东澜赠送的诸多礼品回程了,韩晖怕大漠之上多不安生,经过谢云洲的同意,他们前半程便行得快了一些。

只是谢云洲的身子实在是太差了,这两个月基本都在舟车劳顿,关外又水土不服,早就堆了各种小毛病,这下行路辛苦,还没入关便发起了寒症。

彼时他们刚住进北黎境内梁人开的一家客栈,其背后老板是京城人士,他们从京城出发时就说好来回都要下榻此处。

薛含安顿好谢云洲,例行去与韩晖安排夜间的守卫,屋里只有薛刃陪着谢云洲。

这段时日薛刃一直在努力学怎么做一个好下属,他从前没做过,但看也看得多了,再对照着薛含有样学样,也能凑合一二,谢云洲显然因身体原因暂时没有精力多管他,只要他大体上乖顺就能心平气和地看待他。

薛含走之前嘱咐薛刃收拾茶叶,把谢云洲爱喝的几种挑一点出来单独放着,然而他打开那几个茶叶罐子后就陷入了沉默。

虽然每种茶叶都能看出来长得有些微不同,但他一个都分不清,也根本没法和薛含口中的名字对上号。

塞外不产茶,对于塞外四国来说,茶叶是只有权贵之人才能用上的金贵物,民间多的是一辈子都没见过茶叶的人,权贵中也有爱茶的,但薛刃以前认识的人,大多是把茶当作一种可以喝的东西而已,没人去细究哪种茶最好以及这世上到底有多少种茶。

他正皱眉盯着这些茶,忽然听到谢云洲一声压抑的痛吟。

谢云洲进屋后就躺去了床上休息,薛含出去前问了两句,谢云洲神情清清淡淡的,看起来只是太累了,半点儿不像是病了。

薛刃闻声走过去:“主上?”

谢云洲的呼吸艰难,说不出话,他低头一看更是惊住了,谢云洲全身都是冷汗,衣衫湿透,黑绢般的头发也湿哒哒地贴在鬓角旁,额头上、脖颈上、手上青筋毕现,牙关紧咬,他从没见过一个人能痛成这样,连眼里的光都痛得涣散起来,像是要生生痛得昏死过去。

看谢云洲眼眸半合,已然要撑不住了,他掀开谢云洲的眼皮看了眼,赶紧一把将人抱起来,这才发觉谢云洲一身是汗,身体却冷得仿佛冰块。

薛刃怀疑谢云洲已经忍了一路了,眼下痛得神志不清都还在忍,他掐着谢云洲的下颌尝试松开那已经僵硬的牙关,低声喊道:“谢云洲?!别睡!”

血立刻就从谢云洲的嘴角溢出,里面的舌头已经咬破了,薛刃用了劲,谢云洲的神思似是被拉回了一点,但人在极度的疼痛拉扯下很难有清醒的神志,谢云洲的眼睛里不知是落进去的汗还是疼出的泪花,湿漉漉的,眼神空洞,满是脆弱,他动了动唇,沙哑的声音如在喃喃自语:“先生……我好疼……”

“什么?”薛刃愣了一下,忙问道,“哪里疼?”

谢云洲大概并没认出来他是谁,颤巍巍地抓着他的手去触碰靠近心口的地方,泪水簌簌而落,如决了堤一般,全身都在发抖,说的话凌乱不堪;“这里……好疼……活着……太疼了……什么时候……我才能去找你们……”

薛刃如同受了惊吓,怔怔看着逐渐陷入昏迷的谢云洲。

手掌之下是谢云洲微弱的心跳,像是马上就要消失,可又像是行将就木之人对这世间还有一股执念在强撑起一口气,如细小的火光在跳动着。

直到薛含开门冲进来他才回过神,因情势危急,薛含没在意薛刃前面抱着谢云洲发呆有哪里不对,替谢云洲把了下脉,飞快让薛刃去找带来的两种药丸。

那两颗药丸看着平平无奇,但效果却立竿见影,谢云洲脸上的神色没有那般痛苦了,平静地沉沉睡去。

薛含卷起谢云洲的裤腿,薛刃见膝盖附近的淤紫颜色愈深,纵然他对医术一知半解,也看得出来这是寒气在筋脉里经久不散累积过盛成了毒素,这寒症归根到底还是和腿上的伤有关,或者当初两者是互为因果。

见没自己什么事了,薛刃把茶叶罐子都放到桌上等着薛含自己来挑,躺到一侧的小榻上去了。

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习惯了看谢云洲坐在轮椅上清冷如谪仙的样子,做任何事都气定神闲,今夜的谢云洲是他从没见过的样子,疼得哭泣,脆弱而易碎。

最令他不解而又心惊的是——谢云洲居然想求死?!

大梁左相十七岁入京,手段强硬,誓与右相及其身后的大小世家一决高下,为了得到权势,他什么都敢做,连自己都能是棋子,显然他想要的远不止眼前如此。

这样一个手揽大权、翻云覆雨的人,怎么也不像是不想活的人。

可薛刃又清楚地知道,前面谢云洲不是在做戏,那样的情绪平日里藏得太深了,只有在人至为脆弱之时才会显露出来。

他端详着被谢云洲抓起过的手,耳边仿佛还能听见那痛极了的声音说着“我好疼”。

先生是谁?

还有,谢云洲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谢云洲在两日后好转了一些,能够下床自己推着轮椅做些事,薛刃没提那夜的事,他记着谢云洲说回大梁后会告诉他腿受伤的事,他可以等等,况且眼下他太需要谢云洲这个靠山了,凡事都得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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