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薛长风来说,过去了四十三天里面,每一天都是燃烧着地狱之火的噩梦,他无法入睡,无法进食,他甚至觉得连喘息都变成了一种罪恶。
一直以来,薛长风都知道自己是一个非常感性的人,最典型的证据就是在白薇出卖了整个亡者的时候,他的优柔寡断和念念不忘,尽管最后他还是选择了亡者,战胜了自己原本的脆弱,但是,他一直都知道,给予自己这种力量的从来不是自己,而是莫染。
正是因为她站在自己的身后,就算她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只是站在这里,薛长风就感忽到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充斥着全身。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力量一直支撑着自己走到了现在,在所有的亡者面前,或者说,在所有的其他种族面前,他好像是亡者的最高指挥官,他安排着亡者未来,他为每一个亡者负责,可是,只有薛长风自己知道,他能够面对这些的所有底气都来自于莫染。
那个看起来又瘦又小,甚至三天两头就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的亡者,只要她在,只要他每一天能跟她说上一句话,就算莫染不回复,他也感觉自己的生命充满了踏实和希望,她小小的身躯里面所蕴含的是可以排山倒海的巨大能量,也是给予他坚定而有力的所有靠山。
薛长风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莫染会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他从来都没有思考过这样的可能性,他甚至觉得,莫染是猫妖,她有着九条或者更多的性命,就算是有一天自己死了,但是莫染也一定能够活下来。
这样的想法如此的坚定,如此的牢不可摧,可是,从四十三天之前开始,从莫染被人类在他的眼前不远处被抓走开始,薛长风觉得自己的信念完全崩塌了。
他忽然感觉到自己就像是一只行驶在汪洋大海中的扁舟,失去了莫染这条有力的海岸线,他根本就没有靠岸的可能,他陷入了一种惶惶不可终日的自责之中,如果,如果那一天他离得更近一点,如果那一天他一直在莫染的身边,如果那一天被抓走的是自己就好了。
这样的自责将薛长风投入了一口叫做绝望的枯井之中,他的整个人似乎一下子就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用何遇的话说,他仿佛一下子就变成了行尸走肉。
薛长风的理智告诉自己,这样是不行的,在失去了莫染之后,亡者更需要他,更需要有人站起来,但是,他做不到,他整日沉溺于这种绝望和自责之中,难以自拔,他甚至到了寒风堡垒之后就拒绝再前往君临城,他用一种近乎是自虐的方式惩罚自己,惩罚自己这个不称职的城主让整个种族失去了神。
在莫染被人类抓走的第十六天,寒风堡垒迎来了两个人。
他们穿着厚厚的斗篷,在卫兵的引领下快步的走向了寒风堡垒的城主大厅。
大厅里面烧着熊熊的炭火,让整个大厅里都散发出了一种极为干燥的热度,这种热度是亡者不需要的,李琳琅一进入大厅就被这样的热度轰得差点没有晕过去,她立刻脱掉了身上的斗篷丢给了一边的卫兵。
抬头看去,就看见的坐在城主位置上的薛长风,他整个靠在座椅里面,像是失去了脊梁的丧家之犬,不过十多天的时间,他已经瘦得脱了人形,李琳琅甚至觉得自己如果再晚来两天的话,就可以直接给薛长风收尸了。
她扯了扯身上的长裙,快步的走向了高高的城主宝座,张小飞跟在李琳琅的后面最终停在了宝座的阶梯下面,不敢在上前。
他垂着头,十分谦卑恭敬的样子。
可是,就在下一刻,他听到了一声脆响。
薛长风听到有人走上来,他似乎有了意识,抬起头朝着来人看去,眼睛中充满了希望,可是当看清楚来人的样子之后,他眼睛中所有的光一下子又消失了。
再一次有气无力的靠在了椅背上,薛长风甚至连招呼都懒得打,眼皮子都没有抬起来,懒洋洋的哼唧了两声,算是给来人的尊敬。
“你来了……”
来人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她没有说话,甚至连对于薛长风的寒暄也没有回应,直接就抬起了手,狠狠的朝着薛长风的脸上抽了过去。
“啪!”一声极为清脆的响声在大厅里面回荡,所有在大厅里面的卫兵侍者在这个瞬间都下意识的抬起头朝着脆响的方向看过去,但是随后就立刻低下了头,恨不得把自己塞在城墙后面、地板缝隙里面,不要让任何人发现自己。
薛长风只觉得耳朵里面都嗡嗡作响,他有些不敢相信的抬头去看李琳琅,不过接下来迎来的是另外一记响亮的耳光。
在连续打了六七下之后,薛长风终于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李琳琅的手腕,眼睛里面有火在隐隐的冒出来:“你干什么?”
“是我要问你干什么吧?你在这里装死要到什么时候?你把亡者就这么丢在君临城吗?后面的事情你完全都不管了吗?还有天都城的事情你都不善后了吗?你就这样像条死狗一样的呆在这里,我真不知道莫染当时到底是看上你的哪一点,将你推上了城主,你自己摸着胸口问一下,你配吗?”李琳琅只觉得自己的火气腾腾的往上冒,恨不得将薛长风丢在地上狠狠的踩几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