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荣月离开之后,纪首辅已经被气饱了,他只觉得满心的疲惫,没了喝酒用膳的兴致。
纪夫人命人将桌案上的酒菜撤下去,换上了一碗清爽的鸡汤面,油光撇得干干净净,几颗嫩绿的小青菜摆在上头,煞是好看。
纪首辅在家很少发怒,夫人和长女都是明事理的,凡事用不着他操心,李姨娘不过是个妾室,平日里出不了后宅,偶尔犯个小错,他也不曾苛责。
他对庶子的要求也不高,若不能成才,不惹事便好。
唯有庶女,实在是令他心烦,今日这番告诫,已经是他极力克制过了,庶女若是再闹腾,就别怪他不顾父女情分。
纪首辅吸溜完了一碗鸡汤面,他从不喜欢牵连无辜之人,很快就带上了一丝笑意,抹了抹嘴道:
“月儿的婚事还是要劳烦夫人,孔母身子不好,家里也没个能做主的女眷,三书六礼还是要夫人多提点着孔家,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孔家耕读传家,从前也出过二品大员,后来渐渐没落了,不过底子尚在,族人团结,家风清正,孔良身边的书童就是他的堂弟,学问也不错,往后孔家会越来越好的。”
纪夫人坐在丈夫身边,用帕子给丈夫擦着手,柔声道:“我都明白的,孔家已经是顶好的姻缘了,三姑娘嫁过去肯定过得舒坦。”
“老爷放心,三姑娘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一应嫁妆都按照嫡女的规格来办,日后在京城里置办宅院,分出去单过,虽不能像府中这样富贵,但也不会委屈了三姑娘。”
纪首辅叹了一口气,紧紧的握住了纪夫人的手,“还好有你,不然这家里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往后你也不必给李姨娘脸面,你柔善,她就不知进退,搅得家宅不宁。”
“荣昊的婚事也该尽快办了,他成婚之后,再把月儿嫁出去,如此才更妥当。”
纪夫人点头应了。
纪荣昊的亲事早就定下来了,聘礼已经送过去了,之后该由男方择定婚期,征求女方同意。
李姨娘嫌弃女方出身低,容貌不佳,总是拦着纪荣昊,还想让女方多陪嫁几个美貌丫鬟,所以婚期至今未定。
纪云欢暂且住在纪府,还是从前的院子,她出嫁之后,母亲时常命人打扫庭院,无论她何时归家,都能住下。
次日一大早,孔良带着族中长辈和媒人上门提亲,也称为纳采。
除了备好的礼物,孔良还带了两只大雁,系上了红丝带,这是他们家乡的传统,寓意夫妻和睦。
这对大雁原本下聘的时候才会有,孔良提亲之时便拿了过来,更显得诚意十足,也是对未来妻子的看重。
纪首辅忙于公务,自然不在家,纪夫人带着纪云欢出来待客。
孔良坐在下首有些拘谨,虽然娶的是纪家三姑娘,听闻是姨娘所出,但他知道是自己高攀了纪家。
赵尚书也有意与他结亲,但赵尚书唯有一个嫡女,千娇百宠的长大,他实在是不敢答应。
今日他请了族中辈分最高的长辈,又请了京城里最好的媒人,心里却直打鼓,若是一次不行,多求娶几次也是应该的,女儿家本来就矜持些,更何况还是这么高的门第。
孔良见到有人来了,立刻起身,拱手道:“纪夫人安好,在下孔良,冒昧来访,求娶纪家三姑娘,还望夫人成全。”
他的余光瞥见纪夫人身边还站着一个姑娘,不由得红了脸,根本就不敢抬头细看,他在金銮殿上舌灿莲花,如今却说不出一句漂亮话来。
孔家长辈都站起来,同纪夫人见礼,他们心里着急,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媒人见到男方笨嘴拙舌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这样说得少做得多的才是顶好的人家。
媒人挥着帕子过来,满脸带笑,按照惯例把孔良夸了一通。
“孔状元学富五车,满京城再也找不出比他更有才学的公子了,昨日骑马游街,多少女子被迷花了眼,但孔状元一心念着纪三姑娘,一大早就来求亲,分毫不敢耽误……”
纪夫人可不敢受那些长辈的礼,立刻吩咐下人扶着各位长辈,众人落座之后,她才带着纪云欢坐了下来。
纪家长辈以为纪云欢便是纪家三姑娘,见她端庄贵气,举手投足之间颇为风雅,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幅画似的,心里越发高兴起来。
这样的姑娘嫁到孔家,是阿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媒人卖力的夸完了孔良,又夸了纪三姑娘一通,最后道:
“孔公子同纪三姑娘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孔公子诚意求娶,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孔良站在下头,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孔家长辈也是坐立不安,他们帮不上阿良,这样的好亲事,全靠阿良自己争气。
纪夫人瞧着孔良年轻俊朗,纪家人也是忠厚诚恳的,心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