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了哈迪斯的情,又问:“我现在可以处理她了么?”
他其实不难理解哈迪斯刚刚说的那番话,他要他说给俄刻阿尼得斯听,现在等的也是俄刻阿尼得斯的态度。倒不是堂堂冥王怕她,纳西索斯拗起来也是天不怕地不怕,只是没必要招惹的仇敌,他也不会全凭心意去胡乱招惹。
被问到的守誓之河继续静静流淌,好像没有回答,答案却已经在不言中。
哈迪斯代为回答:“任你处置。”
明塔张大眼睛,刚刚被守誓之河庇佑的侥幸在这一瞬间被彻彻底底冲散。她仍旧不后悔,不后悔对纳西索斯的所有谋划,只有把纳西索斯彻彻底底杀死,她才有机会实现自己一直以来的野望。她唯一后悔的是时机不成熟,被纳西索斯察觉了她的想法。
如果——
如果再有下次!
她一定不会让纳西索斯侥幸反杀!
然而,不会再有下次了。
在纳西索斯的神力作用下,明塔变成了一棵嫩绿的薄荷草。小小的,矮矮的,长在守誓之河的河畔。她将永远望着这条让她在距离成功只差一步的时候走向失败的河流,永远遗憾,永远懊丧……
不提哈迪斯,修普诺斯也没有为明塔惋惜。在听完纳西索斯的陈述以后,他才知道明塔怀着怎样的野心。像这样想法与能力不能匹配,又怀着满腔嫉妒的宁芙,或许现在的归宿才是她唯一的宁静。
至于哈迪斯,他陷入了思考。
“不丢河里了?”
薄荷草在无风的冥河边无故晃动了几下。
纳西索斯摇头:“我想了想,还是不要了。怕惹怒大洋神女俄刻阿尼得斯,毕竟——乱丢垃圾不是一件好事。”
薄荷草摇晃得更厉害了。
然而,无人在乎她的感受。
得知消息的尤妮丝倒是为明塔痛哭了一场,哭完以后,她顶着红彤彤的鼻头,又瓮声瓮气地和纳西索斯说:“冥后殿下,我不是哭明塔的可怜,她怀着那样的恶意,她不可怜。我哭的是我真把她当姐妹,呜,我以为我们会一直是好姐妹……”
纳西索斯明白尤妮丝的感受,他拍拍尤妮丝的肩膀,安慰因为腹部绞痛脸色苍白,又在大哭一场以后新添了两个肿眼泡的幽冥宁芙。他想,一切都会过去,就像尤妮丝因明塔而承受的种种不适,也会在睡一觉后消退。
夜里,纳西索斯躺在床上,很快就陷入了睡梦中。
滴答,好像是雨滴落下的声音。
然后,是纳西索斯无尽痛苦与悲伤的开始。
在梦里,他心爱的姑娘另有所爱,当着他的面投向别人的怀抱;他深恶痛绝的仇敌实力强横,哪怕他付出所有,依旧被他踩在脚下;他想要的得不到,他不舍的留不住,他的心被悲伤充满,好像棉花里蓄满了眼泪,一挤就能挤出水来……
不,那不是他!
他可是纳西索斯,永不认输的纳西索斯!
纳西索斯从睡梦的蛛网里挣脱,猛然坐起,他的眼角滚落一颗泪珠。
烫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哭?
那只是梦而已。
当时纳西索斯是这么想的。但是梦没有放过他,悲伤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他好像在不断经历着别人的故事,被别人的眼泪影响,直到哈迪斯出现在他的床头,替他擦掉眼泪。
“你哭了。”
纳西索斯睁开眼睛,就听见哈迪斯的声音。
哈迪斯告诉他:“我替你擦眼泪。”
不是做别的。
笨拙的解释让纳西索斯沉重的心情稍微得到了释放,他坐起来,说:“这不对劲。”
神明很少做梦,除非睡神修普诺斯主动给他们编梦,或者做预知梦。然而他这一晚上,没间断在做梦,像打碎了镜子,捡拾起无数残片,那些故事都是割裂的,没有关联的,却不断不断把他拽向梦的深渊。
“是不对劲。”
哈迪斯肯定了他的猜测:“是哭河之神科库托斯。”
哭河之神,明塔的父神。
纳西索斯了然,这是为明塔复仇来了。
哭河里积攒着数不清的泪水,悲伤的情绪就是科库托斯最大的武器。他和他的女儿不一样,他不打算直接致纳西索斯于死地,他选择慢慢折磨他的神经,让他痛不欲生。
哦,或许,他还在等着冥王哈迪斯的表态,毕竟在这件事上,冥王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哈迪斯拍了拍他的脑袋,和上次一样不熟练,好像拍个皮球。
纳西索斯没有被他的动作安抚,但他沉冷的声音让人心安:“交给我就好。”
纳西索斯不答应:“我自己可以。”
哈迪斯坚持:“交给我,纳西索斯。这件事因我而起,应该由我来解决。”
纳西索斯不解,没见过这么主动给自己揽锅的。
哈迪斯有自己的一套逻辑:“明塔对你不敬,和我脱不开关系。你是我抢来的,他们总以为你是我的战利品——但你应该知道,我只把你当作我的伴侣。”
“我会给你应得的尊重,我的冥后。”他承诺,语气深沉,每一个都沉甸甸的,重逾千斤。
纳西索斯触及他的眼睛,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