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太后彼时被先帝顾琅软禁在宫中,也就是说,这支发钗肯定是新帝顾玦在一年前就亲自定给皇后的。
女宾们再次感叹起新帝对皇后的心意,她们的心情已经不是“羡慕”这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最为感慨的也许是礼部尚书杨玄善的夫人了。
杨夫人从前就听杨玄善抱怨过新帝在登基大典上种种出格的行为,听得她啧啧称奇;前些天,夫妻俩说起皇后的及笄礼时,杨玄善还说什么以新帝的不靠谱,没准跑来给皇后主持及笄礼也不好说,没得把皇后的及笄礼搞得乱七八糟,当时杨夫人还半信半疑的。
可现在,杨夫人真想飞回府去与他对质,这老头子真是胡说八道。
杨夫人赞叹不已,觉得皇后娘娘从容貌、气质、仪态全都让人挑不出毛病来,今天的及笄礼再隆重不过了。
待沈千尘完成最后一个步骤“揖谢”后,及笄礼才算是礼成了。
若是平常,到了这一步,就该宾客们围上去,对着女方长辈夸一番教女有方、赞对方有福气什么的,再把及笄礼的主角天花乱坠地吹上一通,就图个喜气和热闹。
但今天不同,这里是坤宁宫,太后与皇后在此,于是那些女宾们也就变得十分矜持,不敢随意乱动,她们客套而节制地赞了“皇后娘娘雍容”,“母仪天下”云云的话,声音大都干巴巴的。
也唯有礼亲王妃自在得很,她笑吟吟地对殷太后说道:“太后,今天我可是和我家王爷说了,要在宫里用了午膳再走的。”
殷太后被逗笑了:“放心,不会让你饿着回去的。”
看着这一幕,其他人也放松了不少。
及笄礼后,宫里还安排了宫宴,还有戏班子唱戏,从上午一直热闹到了下午,没有片刻的冷场。
申时,众宾客才纷纷出宫回府,皇宫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沈千尘这才回了乾清宫,太阳已经西斜。
乾清宫内,静悄悄的,一片空旷,像是一个人也没有。
要不是内侍告诉沈千尘,顾玦在这里,沈千尘怕是要跑去御书房找他。
“九遐!”
沈千尘越走越快,步摇也随之在鬓发间摇曳不已,她急切地掀开了珠帘,风风火火地冲入寝宫内。
然后,一眼就看到了倚在窗边的男子。
时间似乎在这一瞬放慢。
身着一袭真红衣袍的顾玦正慵懒地歪在椅子上,一手成拳抵住一侧脸颊,一头如鸦羽般的乌发半披半束地散在肩头,发丝在金色的阳光下泛着丝绸般的光泽。
他眉如墨画,目似星辰,真红衣衫穿在他身上,让他少了几分平日里那种云淡风轻的气质,多了一股子千年狐狸精似的妖魅劲。
阳光下,他那双黑得深不见的眸中像是点点金光在闪动着,漂亮得让人心悸。
沈千尘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地紧张,但脚下的步履没缓。
她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我的礼物,你没忘记吧!”她一把捏住了他的袖子,双眸亮晶晶地看着他,声音娇软。
顾玦反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轻轻地揽入他的怀中,右掌在她不盈一握的纤腰上温柔地摩挲着。
“发钗喜欢吗?”他问她,含笑看着她,宽厚的胸膛贴着她的背。
这支金凤步摇戴在她头上的样子,比他预想得还要好看!
“喜欢!”坐在他膝头的沈千尘忙不迭地点头。
顾玦低低地笑。
他一笑,胸膛就随之振动,沈千尘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胸膛的每一下振动,能透过那单薄的衣衫感觉到他温暖的体温。
她微微转过身,一手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再次追问:“我说的不是发钗……”
当她的眼眸与他的眼眸直直地四目对视时,她忽然间就犹如醍醐灌顶,将手中的衣料抓得更紧,“你记得对不对?!你给我取好了‘小字’对不对?”
“女子……笄而字。”顾玦又是一笑,修长的左手手指轻触着沈千尘柔嫩细腻的脸颊,右臂抱紧她,与她密不可分地贴在一起。
他这么一说,沈千尘的脑海中立刻浮现《礼记》中那句完整的话:
女子许嫁,笄而字。
沈千尘怔了怔,眨了眨眼,恍然间又想起了前世。
前世,她没有举办及笄礼,只是她自己给自己戴上了一支发钗。
顾玦看到她戴了发钗,就意识到她及笄了,说他要补她一份礼物。
于是,她也就大着胆子讨了,当时,她不想再当“楚千尘”,就请顾玦给她取一个小字作为她及笄的礼物。
女子若未嫁,小字一般是由家中长辈取,前世她十五岁时早就不在楚家,身边也没有人任何亲人,彼时,顾玦对她来说,是亦师亦友的存在,她也从不觉得让他取字有什么问题。
而这一世,她未及笄就出嫁了。
女子出嫁后,小字往往是由丈夫取的,所以去岁她请顾玦给她取小字,也是顺理成章的。
可现在,短短一年,她再回过来细品这件事,轰然间就耳根发热,双颊潮红。
女子许嫁,笄而字。
她的脑海中反反复复地出现这几个字,脸颊越来越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