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病后,就一直信这些神神叨叨的,各种符纸没少买,法事没少做,有时有用有时没用,沈氏早就习惯了。
本来七娘一出事,沈氏就想跟楚千尘说的,但是,那几日楚千尘正忙着学中馈,理内务,她刚刚过门,在夫家站稳脚跟不容易,后来七娘也退了烧,一切都好了,沈氏就没有再说。
楚千尘沉吟着问:“那符水呢?”
沈氏也查了符水的事,给冬梅递了个眼色,让她来说。
冬梅就答道:“王妃,奴婢亲自跑了趟无为观问过了,确实是大姑娘从那里求的符水。那边的小道长说,当初三公主的病也确实是至玄道长治好的,不过,他们观主封了口,不许他们私下到处说,应该是皇后娘娘那边有过交代。”
对一个道观来说,治好了三公主的病那可是值得拿出去吹嘘的大功德了,要不是忌惮帝后,无为观也不会这么低调。
小道士跟冬梅说时,还颇委屈,觉得他们至玄道长可比玄净道长有本事多了,偏偏无为观的名气与香火都不如元清观。
楚千尘思索了片刻,道:“娘,我想去看看七娘。”
她也想看看那个所谓的符水,七娘的病不一般,是心病,她信九天之上有神佛,可这世上装神弄鬼、故弄玄虚的人更多,她活了两世,见过的病症、药方不计其数,就没见过这么“管用”的符水。
楚千尘说是风就是雨,想立刻就去靖郡王府,被沈氏好笑地拉住了。
“不急,等吃了午膳在走,七娘得的又不是急症。”
结果,楚千尘在沈氏的劝说下换掉了身上沉重的大妆,改换了身新衣,又重新梳了个轻便的纂儿。
这不是沈氏第一次送楚千尘衣裳了,楚千尘起初没在意,直到当母女俩上了朱轮车后,她偶然注意到沈氏的左手指有好几个针扎的痕迹时,心念一动。
她本以为她身上这身是从前沈氏没穿过的衣裳,现在才注意到这身衣裳应该是新制的,没有放在樟木箱中多年的那股樟木味,所以料子簇新簇新的。
这是沈氏亲手给她做的。
这是她第一次得到母亲亲手缝制的衣裳。
“娘,”她笑吟吟地往沈氏肩头靠,“您的手可真巧!我的女红就不行了……”
说着,她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她的发髻也是沈氏亲手给她梳的,明明只是个纂儿,可比她梳得要精巧多了。
沈氏给她正了正鬓角的粉色绒花,“你要学的话,我下次教你。”
“不过王府有针线房,你也不用事事亲力亲为,偶尔给宸王做些针线就好。”
楚千尘乖乖地应,琥珀则是一言难尽,实在不忍心告诉沈氏,他们王府其实没有针线房。
在母女俩的细语声中,靖郡王府到了。
沈氏是临时来的,严格说来,有些失礼,不过她是王妃的长姐,郡王府根本不会有人在意这一点,下人立刻就欢欢喜喜地去禀了沈菀。
沈氏与楚千尘就被领到了王府的正院。
“尘姐儿,你真是有心了。”沈菀拉过了楚千尘的一只手,亲热地笑道。
她只以为楚千尘是无意中从沈氏口中知道了顾之颜的事,所以特意过来郡王府看望顾之颜。
楚千尘微微一笑,道:“七娘是我表妹。”
沈菀为人处世一向凭主观喜好,从前觉得楚千尘心思重,就看她哪里哪里都不顺眼,现在不同了,越看楚千尘越喜欢。
“七娘知道你来看她,肯定高兴,她就在里面。”沈菀脸上的笑容更深,带着楚千尘与沈氏去了后面的碧纱橱。
角落里点着熏香,窗外的绿荫映进屋子里,显得清凉舒适。
着粉色罗衫的顾之颜窝在榻上,人瘦了一圈,衬得她那双大眼睛更大更黑,却是有些呆滞,两眼无神。
沈氏心疼极了,“七娘看着比我上回来,又瘦了。”
沈菀蹙着眉头道:“她这几天胃口不好,午膳也是没吃几口。”
“大姨母,姐姐。”顾之颜乖乖地对着沈氏与楚千尘唤道。
小姑娘瞧着明显精神不济,人蔫蔫的,就像是一朵缺水的小花似的,看得几个大人愈发心怜。
这要是芙蓉还活着,沈菀真恨不得亲手弄死她,让她就这么轻轻巧巧地死了,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沈氏拉了沈菀到窗边坐下,有意转移妹妹的注意力:“阿菀,你这几天是不是没睡好?瞧瞧你,眼睛下面都黑了……”
沈菀摸了摸自己的脸,叹了口气,“我担心七娘,夜里睡不踏实。”
她这几天确实没休息好,总担心女儿,虽然女儿身边有乳娘和丫鬟照顾,可她还是不放心,半夜里至少起来两次看女儿。
沈氏训道:“七娘病着,你才更要注意身子。”
其实这些道理人人都懂,只是当事情发生在自己以及自己在意的人身上时,谁也做不到那么理智而已。
楚千尘看了她们姐妹一眼,就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她知道沈氏没有告诉沈菀,她就是济世堂的神医,就连穆国公和穆国公夫人都没有告诉,虽然她隐约感觉到穆国公夫人好像已经有了猜测。
对方不问,楚千尘也就没说,所以现在,她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