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睁眼醒来。
天才刚刚亮,稀薄的晨光从窗口照进来。
她刚坐起身,听雪就从外头走进来伺候她梳洗。
梳洗穿戴整齐走到厅里,听风己经让下人准备好了丰盛的餐食,除了没有荤食,其他应有尽有。
若是光看笙居这样的景致,谁都不会想到谢家己经完全倾塌了。
用餐结束后,云初前去灵堂。
她在谢家的最后一件事,就是送谢景玉最后一程,该做什么样子,她就会做出什么样子。
走到前院,仅剩的几人都到齐了,谢家大门依旧是开着,无人上门,无人吊唁,冷清到了极点。
“初儿。”
元氏一夜未睡,几乎说不出话,这两个字是气音。
云初走上前,给谢景玉燃了三炷香,这才转头道:“何事?”
“景玉的后事我和雨姨娘江姨娘来办。”元氏艰难张唇,“等丧事结束后,我们一家老小就要搬出去了,你看,我们搬到何处,以后靠什么生活?”
云初开口:“如今的谢家成了京城最大的笑话,婆母难道还想继续留在京城?”
元氏一顿:“你的意思是?”
“回冀州老家。”云初缓声道,“谢家入京之前,将所有田产宅子挂在了族中老人名下,不会受到牵连,回冀州,有老宅,靠田产生活,不比在京城差。”
一听这话,元氏又想哭了。
谢家靠着三代人的努力,好不容易走到了京城,在京城才多少年,这就要回去了吗?
当年来京城定居时,是何等的风光?
如今打道回府,少了那么多人丁,又是何等的凄凉?
她不想回去。
但她知道,回冀州是如今唯一能走的一条路。
“夫人。”听雨忍不住开口。
她昨夜和太太商议的好好的,怎么夫人一开口,太太就被带着走,把昨夜的商议全忘了?
“若是就这样回冀州,夫人真的认为,谢家族中那些老人愿意将挂在他们名下的田产宅子交出来吗?”听雨垂着眼眸,“妾身认为,回冀州是最后一条路,没有到万不得己,不能走这条路。”
云初笑了笑:“那你觉得,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听雨这才抬起头,对上云初的视线:“若夫人掌家,那夫人有责任为一家老小寻一个庇护之所,若夫人不愿,应该交出谢家账本,交给太太来安排。”
云初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雨姨娘其实是想让我交出嫁妆吧?”
被拆穿真实目的,听雨丝毫不恼,她大着胆子,一字一顿道:“夫人是谢家主母,是几个孩子的嫡母,如今大人去了,夫人就该撑起谢家,理该抚养几个孩子。但——以妾身从小到大对夫人的了解,夫人并不打算管谢家的烂摊子了对不对?”
云初抚摸了一下鬓发:“所以?”
“所以,夫人要想全身而退,那就把嫁妆拿出来。”听雨知道自己不该说这样的话,可太太立不起来,只能她站出来,“若夫人不愿拿嫁妆,就请撑起谢家,为一家老小寻一个遮风避雨之处。”
“啪!”
她话音落下。
站在云初身边的听风,扬起手就一耳光扇了过去。
听雨整个人被打蒙了,她不可置信望向听风:“你一个下人,竟敢打我?”
“就打你了,如何?”听风满脸的鄙夷和愤怒,“一个爬床背主的贱人,也敢算计云家嫡长女的嫁妆,谁给你的胆子!也就是我们夫人心善,放在旁的后院,你这种贱人,早被打死发卖了!如今大人尸体都凉透了,你还想在我面前端起姨娘的姿态,简首做梦!”
她说着,再度扬起手,一巴掌扇去。
听雨被打得头晕眼花,张牙舞爪就要打回去。
云初抓住听雨的手腕,狠狠一甩,听雨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
“夫人就纵容身边的丫环欺辱妾身吗?”听雨瘫在地上大哭起来,“夫人是见谢家败了,要走了,不将谢家人放在眼底了,连一个丫环都能欺负上来,以后妾身还有什么活路,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江姨娘连忙将人给拽住了。
如今谢家门口总有人看热闹,要是雨姨娘真的死在了众目睽睽之下,夫人身上就多了个恶名。
云初站立着,居高临下:“听雨,你确定要这么闹?”
听雨呜呜哭着。
她也不想闹,不想失了体面,可若是不闹,她的允哥儿就真的完了。
她现在只想逼夫人做选择。
留下,那就好好为谢家出谋划策。
离开,那就留下嫁妆为谢家解决困境。
不管夫人选择哪一个,受益的都是允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