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是……怎么会……你到底在说什么?”
皇帝的震惊大过愤怒。
不是没人忤逆过他的赐婚。当初李璟成婚时,就曾不顾身份要纳歌姬,被他痛斥一顿,打了十个板子。
也不是没人反驳过他的旨意。皇帝有善于纳谏的圣名,朝堂上的言官凶起来,敢丢掉笏板同皇帝对骂。
但皇帝怎么也想不到,李策竟然会拒绝赐婚。
那可是叶娇!
上哪儿还能找到这么好的姑娘?
上哪儿还能娶来这么好的媳妇?
“你昏了头吗?”皇帝骂道,“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不愿意?”
你不愿意,怎么还深夜帮人家报官,怎么还牵着人家的手赏银河,怎么还拼死去骊山救人,怎么还在国公府跑来跑去,连中秋节,都要在人家家里吃一顿。
怎么?
原来只是为了蹭饭吗?
皇帝怒其不争地瞪着李策,李策僵硬地跪着,像冻硬在墓前的石像。
“儿臣同叶小姐只是误会。”李策面无表情地解释,“这些日子也一直恪守男女大防,并未越礼逾矩。父皇若不信,可以询问叶小姐。”
李策背对叶娇。
他没有勇气回头看一眼叶娇的表情,他怕自己看了,便会心痛、会妥协、会忍不住收回那句不愿意。
殿内静得像在等待事关生死的裁决。
檀香清幽,朝臣屏息,皇帝看向叶娇,而叶娇上前一步,庄敬跪地。
她灵动的双眸此时如潭水般沉静,声音如金石般清亮,说道:“回禀圣上,奴家同楚王殿下,的确恪守礼仪,并未逾矩。”
一句话像是什么都回答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挑不出错处,却没有意义。
皇帝更加着急。
朕是在乎你们有没有逾矩吗?朕是怕你们从不逾矩。
他还想再问,却看到叶娇眼中慢慢汇聚的泪水。
这孩子,她受委屈了啊。哪个姑娘受得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拒绝?
因为自己的混蛋儿子,她受委屈了。
皇帝立刻抛下李策,认真考虑叶娇的事。
“叶娇,”皇帝道,“你在骊山救护刘砚和衙役们,阻止肃王行凶,立下大功。朕要赏你,是一定会给你指门好亲事的。楚王是个病秧子,他自己知道配不上你,才拒绝了婚事。但朕还有许多儿子,比你大的就有十个,你想嫁给哪个,尽管开口!”
这是皇子里面随便挑了,还没有哪个贵女得到过这样的荣宠。
好在皇后并未像皇帝这般冲动,她很快发现了不妥之处。
“圣上,”皇后悄声提醒道,“想必叶小姐也不愿委身为侧妃,好些皇子已经婚娶过了,不能挑。”
皇帝沉思片刻道:“皇后说的有道理,那就等朕封了谁做太子,由太子娶叶氏,做太子良娣。”
太子良娣,是仅比太子妃位低一级的侧妃,一旦太子登基,便是协理六宫的贵妃。
皇帝一言九鼎,这意思是要为了弥补叶娇,开始考虑太子人选了吗?
这话惊到了礼部官员和叶夫人。
官员们乱糟糟地议论,叶夫人连忙跪地恳求。
“求圣上收回成命。”叶夫人道,“圣上隆恩,安国公府感激不尽,但奴的女儿福薄,万不可因为她,让朝廷乱了章法。更何况身为大唐的百姓,协助官员办案,也是她的本分。陛下谬赞厚赏,安国公府承受不起。”
叶夫人第一次面圣,却举止娴雅、不亢不卑、进退有据。一番话说得朝臣点头,皇后也深感宽慰。
“圣上,”皇后跟着劝道,“婚嫁大事,也要两厢情愿才好。陛下要厚赏,不如问问叶小姐想要什么。”
对啊,赏的毕竟容易不合心意,想要什么,才重要。
皇帝走到叶娇身边,像一个和蔼的长者,问道:“你想要什么?”
皇帝喜欢主动给,讨厌别人开口要。但是今日他可以破例。
这孩子乖巧懂事,肯定不会说要做女帝吧?
叶娇眼中的泪水已经不见,她正看着不远处李策的背影,震惊、疑惑、恼怒,拳头攥紧,胸口微微起伏,牙齿紧紧咬着嘴唇,白皙的脸颊透出一抹紧张的红。
皇帝很怕叶娇会突然跳起来把李策大打一顿。
在宫中喧闹放肆,是要治罪的。今日这么多朝臣在,一定要冷静。要打回去打,朕就不看了。
眼下赶紧说说你想要什么。
儿子不成器,只能自己来弥补了。
“什么都能要吗?”叶娇抬头问。
皇帝沉沉点头,这么近距离看着叶娇,真觉得自己儿子瞎了眼。
“民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