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前路危险,回头是岸啊!” 钓鱼人抖了抖蓑衣上的朝露,呵呵笑道:“滚滚长江东逝水,将军能做出如此乐府,格局远胜常人,正所谓是非成败转头空,何必为此偏执!” 他依旧盯着江面,一副高深莫测之色。 陆远朗声大笑:“陆某是行伍中人,这是偷来的诗,倒是阁下,有何见教,不妨明言!” 如果是跟周瑜鲁肃等人,他自然愿意装混蛋,开玩笑。 但跟此人,则毫无兴趣! 他不可能靠偷诗完成心中夙愿,平息天下战乱。 而此人挡了他的路,也自然无法善了! “将军可知晁错其人?” 钓鱼者振振有词:“我大汉晁错,一生四策,重农抑商,纳粟授爵,移民实边,削藩集权!每一策都是金玉良言,于我大汉社稷功不可没!但后果如何,如今何在?” 他稍稍侧身,让人能看清他蓑衣下的儒衫。 这是身份的象征,在这个时代更有说服力! “一生四策,虽死犹荣!” 陆远似笑非笑:“太史公尝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阁下而今挡路,如果因此死于非命,这是泰山,还是鸿毛?” 他拦下蠢蠢欲动的黄忠,以及开口欲言的郭嘉。 只想亲自看看此人到底有何目的,会如何应对! 如果万一是个马钧那样的大才,随意出力就能救下几十万黎民。 那前来考教自己心胸,拦路一番也无妨! “将军可知秦之商鞅?” 钓鱼者言之凿凿:“商鞅一生侍奉秦国,重农抑商,鼓励耕战,言之‘前世不同教,何古之法?帝王不相复,何礼之循?’也曾振聋发聩,盛名一时,但如今商法何在,秦国何在?” 他眸光炯炯,似乎在训斥一个冥顽不灵的小辈。 脸色更是不耐,好像自己不屑为此多言。 “商君之法,是万世之法!虽会因时代而因地制宜,轻重不同,却终究万变不离其宗!” 陆远言辞郑重:“我大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至于天下儒生,皆以身份自傲!却不知武帝只是取了儒家的术,而不是儒家的理!武帝强势一生,万般学术皆可做他手中儿戏,唯独没有坏了商君之法!” 这里有他从蔡琰处听到的典故,也有他自己的理解感慨。 后推两千年,商君的法都不曾变过根本,只不过时宜不同,用法不同。 能做到这般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即便五马分尸也是无限风光的一生! 而且他相信,无论后世如何变幻,法的根本都不会变。 这个根本,正是由商君提出,由商君发扬! “将军执迷不悟,难道不知古之吴起?” 钓鱼者语气稍稍不耐:“吴起一生,文武双全!南平百越,北并陈蔡,却三晋,西伐秦,马饮于大河,何等强势!但其为何而死?南北纵横,四处树敌,与而今将军何其相似!” 他说到此处,全是古之强势变法,最终不得好死者! 实则也表明了自己的意图,不是拦路考教,就是拦路! 明显是在警告陆远,四处树敌的下场! 让陆远大军回师,不要再打徐州的主意!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陆远摇头失笑:“陆某听了这么久的废话,也算是虚怀若谷了!可惜还不知阁下尊下大名,等你死后,想为你立个碑,告诫一下后人什么是螳臂当车,都不知该如何书写!” 他自然听明白了对方意图,已经懒得与对方废话。 只是还不知对方姓名,终究有点遗憾。 反正大军会师,也不差一句话时间! “将军当真不愿听道理?那将军与昔日王莽有何区别?” 钓鱼者眼皮跳了跳,却依旧正色开口:“顺天者昌,逆天者亡!王莽昔日不自量力,逆天而行,以至于天下群雄并起,争相讨伐!难道将军也要执意如此,自绝于天下?” 他心头难免动容,这毕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饿虎。 偏偏他看了此人诗词后,觉得可以与此人讲讲道理。 本以为此人位高权重,即便不听劝,也该有所风度,让自己从容离去! 哪想到当下场景,自己只劝了三句而已,对方就要挥手杀人了! 竟然还好意思说虚怀若谷! “阁下当真不愿留个名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