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陆府书房。 陆远正在整片庐江的沙盘前忙碌。 郭嘉却已脚步匆匆,一路揉着腮帮子,直接破门而入。 陆远一怔,认真看了看郭嘉,稍稍诧异道:“奉孝,你下巴怎么了?” 他心中另有疑惑,郭嘉一惯懒散,何时这么积极了? 而且郭嘉虽然放浪形骸,但并非无礼之人,怎么会直接进他书房? “大黄这个贱货,通知我来议事,却顺手把我下巴卸了!” 郭嘉脸色铁青,环顾一圈也是一怔,随即忿忿骂道:“这厮说将军紧急召唤,让我连夜前来!我看着书房尚有灯火,以为众人已到,这才失了礼数……” 说到这里,他和陆远都已经心头了然。 黄忠不只卸了郭嘉下巴,还想让郭嘉在此苦等一夜。 幸好赶上陆远在此修补沙盘,否则还真得在此白等。 陆远哈哈大笑:“大黄行事向来如此,但大事上他绝不会害你,奉孝不必与他计较!来了也好,帮我修沙盘吧!” 他说话间动作不断,将一杆小旗插在了沙盘上。 “将军放心,我知道大黄为人,不至于因此生怨!” 郭嘉轻吐浊气:“将军之前说大黄险些晚年出山,我原本还将信将疑,现在倒是信了!他这般性情,除了将军,谁能容得下他!就算武艺不俗,别人也不会真正重用!” 他看着陆远为沙盘忙碌,心中自有感触。 都知道这是陆远心爱之物,却被黄忠屡次三番弄坏! 也只有陆远不愿计较,亲自在此连夜修补! “同袍浴血,敢以性命相托,这就够了!” 陆远云淡风轻:“生死之外,都是小事!奉孝不妨想想,真到生死关头,大黄会不会弃你于不顾?抑或他日大黄涉险,你能不能做到置之不理!” 郭嘉稍一迟疑,不禁摇头失笑:“大黄这个贱货,我以后饶不了他!编儿歌只是顺手为之,下次非得让他吃吃苦头不可!” 陆远嘿嘿笑了笑,不以为意。 麾下将士们没几个正经的,互相取笑玩闹,他才懒得理会! “将军,我原本也有心相问,何故养虎为患?” 郭嘉随意靠在坐榻上,斟酌一番道:“将军应该看得出来,曹操虽然实力微弱,但其胆识过人,狡诈如狐!如此大势下,这种人活着,将来绝非池中之物!” 他向来行事不羁,对于沙盘这种细腻琐事,同样懒得下手。 但运筹帷幄,谋算人心,思虑天下大势,却都是看家本事! 虽然只在虎牢关前见过曹操一面,但对其大悲大喜,依旧印象深刻。 现在曹操身在皖城,还敢行刺杀之事,事后还想脱身,甚至几乎成功,起码赢得了一个月生机,有了周旋余地。 这种人物,由不得他不重视! “娃娃吃豆,猛士吞牛!如果不是猛虎,哪值得我等豢养!” 陆远悠悠笑道:“苍鹰不与燕雀为伍,与袁术结盟不是长久之计!曹操能在合适时机替我们解决此人,解了我等后顾之忧,这已经是他的价值!但他能活命,实则另有原因!” 郭嘉稍稍疑惑,他虽然智多近妖,但终究没有先知先觉的能力。 “猛虎一时受困,落魄潦倒,但猛虎脱困,才更让人期待!” 陆远老神在在:“大汉这间屋子,势必倾颓!有些人看不透,依旧心存幻想,不如放头猛虎出去折腾,我们稍稍助力,连地基带墙面一块拆了,彻彻底底,绝了这些人念想!” 此事他和郭嘉谈过,大汉就是一个地基坏了的屋子,早晚要塌。 无论怎么修补墙面,都无济于事。 只有蠢货才会想靠几根柱子代替地基,勉强支撑! 个别心存执念的,却是如同荀彧等人,为了大汉四百年国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他志在为这天下换个规矩,那就得将旧规矩彻底敲碎! 陆远神色如常,继续道:“曹操志在匡扶汉室,但他不会想到,回了兖州,一切就由不得他了!他不想死,就得拼命折腾,而大汉这间屋子,越是折腾倒得越快!” 他另有言外之意,就算曹操折腾死了,对他们也没影响! “将军,人无伤虎心,虎有害人意!” 郭嘉郑重其事:“无论是养虎为患,还是放虎归山,我们手中,终究还缺个缰绳!” 他听出了陆远的意思,已经决定放曹操离去。 但他们手上没有曹操把柄,终究是个隐患。 “没有伏虎手段,谁敢养虎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