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府了,沈公子便将需要的药材列个单子给莫管家吧。”
苏灵玥是真的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久谈,所以话锋一转便挪到了与沈珏的约定上。
之前她说过,若是沈珏将这件事情查出眉目,就同意他交换合作的提议,既然他眼下已经做到了,那么如今也到了她兑现承诺的时候。
只是这时间,她却定在了回府之后。
“姑娘到现在,还是不愿意信我?”沈珏只手撑地,半躺半坐的倚在火堆旁,看着苏灵玥嘴角含笑,只是那笑意却未曾爬上眉梢。
“这话从何说起?”苏灵玥反问:“我只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就算公子现在把药材单子列好了给我,这荒郊野外的我也变不出药材来呀。何况,府里购置东西的事情也一向由莫管家管理,让公子回府了去找他,本就是理所当然的。”顿了顿,她又开口:“不过话说回来,我一直有几分不明,凭借公子的本事,要取什么药,还需要来找我帮忙吗?”
如果他沈珏是个老实人,那倒也罢了。
可从这几件事情的处理上来看,他不仅心思缜密还下手果断,根本就不是个会拘泥于小节的迂腐之人。
若真的是要药材,就算是他现在中了毒,想必她苏府的这点子防御措施,还拦不住他。
事有反常必有妖。
苏灵玥这话说的不轻不重,虽然没有承认,却也给出了她怀疑的充分理由。
“难道不能允许我光明磊落?”沈珏挑眉反问,这个幼龄的女童,越是相处便越发让他觉得难以琢磨。
一开始,他确实只想找一个庇身之所。
碰巧在路上遇到了她给自己解围,加上听到周围人的议论,他越发的觉得,这苏府是他最好的避难所。
一来幼主无知,又逢母丧,家中奴仆刁蛮,不到一两个月便闹了个一团糟,这样混乱的环境,躲进去他一个根本就是无关痛痒嘛!
结果等到他进了府才知道,一切都是假象。
这个看起来孤弱无助的女童,根本就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高手。
别的不说,只看那地窖里头满满藏着的箱子,她哪里被人瓜分骗尽产业了?!
还有那府里头奴仆们的行为,哪里是刁奴欺主了?
那些刁奴现在早就被发配西北生死未卜了好不好!
后来再了解,才知道她这一切提防的缘由,而这一查之下,竟是他都没法想象的深不见底。
难怪她会如此小心,难怪她会如此谨慎,也难怪她会如此多疑……
这一切,都是被逼的。
就和当年的他,没什么区别。
“公子是光明磊落的人么?”苏灵玥一脸茫然的看着沈珏,呆呆的模样透着几分孩童才有的天真懵懂,让人想生气都气不出来,。
“自然不是。”沈珏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可姑娘你也不是真的天真懵懂,所以可否烦劳您换个表情?”
苏灵玥正要开口再说什么,却听到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出去取雪回来化水的秋夕惨白着脸从外头扑进来,一见到苏灵玥连气都顾不得喘匀便急急的拽着她的胳膊道:“姑娘,不,不好了。”
“怎么了?”见秋夕这般失态,苏灵玥也是一惊,但眼下着急解决不了任何事情,她反手握住秋夕冰凉的手指:“慢慢说,别慌。”
“奴婢方才出去外头取雪,因为这里头存着的粗瓷坛子太过脏污,便耽搁了一些时间想擦拭干净,结果奴婢还没擦洗完便听到一旁的山道上有动静。”
秋夕稳了稳情绪,才又接着说道:“奴婢本以为是雪天风大,奴婢听错了,便又小心的往前走了一段,结果远远的果然看到有火把的光亮,奴婢听着那些人说话粗声大气骂骂咧咧的,想着先前沈公子说的那些贼人,奴婢,奴婢便再也不敢耽搁了。姑娘,现在怎么办啊?”
“也许只是和我们一样,被风雪阻住了归途的路人。”苏灵玥似在安慰秋夕,又像是在安慰她自己:“左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别先自个儿慌了心神。”
“我出去瞧瞧。”沈珏一跃从地上站起来,不等苏灵玥吩咐便大步向外走去,走至门口他又似想起什么一般回头:“一会儿没我的话,谁也别往外走。”
沈珏的速度很快,苏灵玥已经到了嘴边的叮嘱还没出口,他整个人就消失在帘子后了。
没过多大一会儿,外头便传来了一阵混乱的喧哗,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夹扎着不三不四的对这鬼天气的咒骂,直到又过了好一阵,才有人惊讶的发现这废弃的山神庙里还有着旁人。
和这些来者的粗野狂放不同,沈珏的声音很细,带着几分谦卑几分讨好,就算苏灵玥此时隔着帘子看不见外头的状况,却也知道沈珏此时肯定是点头哈腰的形象。
这年头可没有变声器,这种声音的变换靠的可是真功夫。
外头的那个少年,果然是有着两把刷子的。
沈珏的讨好让那几个来者很是受用,很快便一起围坐在火堆旁打开了话匣子。
苏灵玥给一旁紧张的不敢有半点动作的枫菊还有秋夕使了个眼色,两个丫头尽量往门口靠了靠,以方便听清楚外头沈珏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