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知道顾休休与顾月姐妹两人感情极好,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只能咬着唇,泪水无声地向下流着。
“被砍了,数刀……?”
顾休休足足整愣了片刻,大脑似是宕机了,方才还灵动的神色,此刻僵硬着,唇瓣像是张不开似的,浑身的力气都被一下卸了去。
她足下一软,竟是直直栽了过去,瘫软在了地上。朱玉喊了一声女郎,连忙上去扶她:“女郎,休要如此,宸妃娘娘还活着,只是……”
顾休休撑起身子,双臂叩在朱玉肩上,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道:“只是什么?”
朱玉哽咽道:“只是伤得太重,御医说宸妃娘娘现在是吊着最后一口气在等女郎,怕是,怕是活不成了……”
顾月被救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原本美丽的面容失去了颜色,变得惨白发青,四肢似是有些僵硬了,冰冷得像是尸体。
朱玉难以形容看到顾月时的心情,她只知道若顾休休看到那一幕,怕是会心痛到当场昏厥。
她话音刚刚落下,寝室门口便传来一声脆响,只听见‘哐当’一下,顾休休下意识抬眸看去。
便见不知何时立在了门外的永安侯夫人,听到朱玉的话后,竟是惊厥过度,双目一翻,倏忽昏倒了过去。
她手里原本捧着的药碗,此刻已是摔在地上,碎成了两半。滚热的药汤洒了一地,曦光投在寝室门口,在空气中腾起淡淡的雾气,混着些细微的灰尘,飞舞跳跃着。
顾休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过去将永安侯夫人扶起的了,似乎是朱玉喊来了玉轩的仆人,将永安侯夫人搀扶抬起,搬进了寝室里,又有人去喊了郎中。
她赤着双足,跪在榻前,看着躺在榻上的永安侯夫人,耳畔不断萦绕着朱玉方才的话——怕是活不成了。
……怎么会这样?阿姐怎么会变成这样?
四皇子,又是四皇子干的?
顾休休双手慢慢抖着,她扶着床榻,脚下却还在打滑,尝试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
“朱玉,扶我起来……”她唤来了朱玉,嗓音沙哑着,一手按在榻边,一手扶着朱玉的手臂,勉强打着颤站了起来。
可不知为何,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似乎被卸去了全部的力量,软而无力,连双臂都止不住在抖。
全身的血液都逆流到了头顶,顾休休抬起颤抖的手,拔下鬓间的簪子,用力地握在手心里,掌心攥成了拳头,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她赤着足,越走越快,越走越急,而后在不知不觉中就跑了起来。
朱玉在她身后追着,却怎么也追不上她:“女郎,女郎……您要去哪里?”
顾休休跑出了永安侯府,她似乎忘记了呼吸,只能听见呼啸而过的风,还有她急促不安的心跳声,砰砰,砰砰,清晰可闻。
她跑过了长长的巷子,足下被地上的碎石扎得淌血,她却像是没有了痛觉,径直向着四皇子府奔去。
倏忽,一个蒙脸的黑衣暗卫,不知从何处跳了下来,挡住了顾休休的去路。
她停住了脚步,看着蒙住脸的暗卫,虽然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却还是认出了他是秋水。
“让开——”顾休休的声音有些冷。
“殿下让我转告女郎,津渡王子用蛊术救回了宸妃娘娘的性命,如今宸妃娘娘已是被送回了北宫,虽伤得重,但目前性命无忧……”
秋水顿了一下,看着似乎有些失去理智的顾休休:“此事非四皇子所为,女郎莫要冲动。”
虽然只跟了顾休休短短几日,秋水却已是见过了很多面不一样的她。
冷静的她,聪慧的她,善辩的她,身陷绝境也丝毫不慌不忙的她……顾休休仿佛永远云淡风轻,哪怕险些被歹人玷了清白,出了房间却还有余力去关怀帮过她的山匪,又安抚下本该领罪受罚的他。
这份胸怀智略与洒脱率性,让她看起来很高,很远,似是仙人一般无欲无求,以至于令他以为她不会有太多在意的人或事。
直到方才看见她因为宸妃,而不顾一切,向前赤足狂奔的模样。
秋水忽然觉得,她似乎也没有那么高,那么远,又似乎添了几分血性,更有了这个年龄的女郎该有的模样——莽撞的女郎,冲动的女郎,不必深思熟虑,瞻前顾后。
见顾休休听完他的话后,一下沉默起来,秋水问道:“女郎现下可是要进宫去?殿下为您备了马车,停在……”
话未说完,被顾休休打断:“……太子昨日就知道了我阿姐受重伤的事情,对吗?”
她的嗓音低哑又有些破碎,隐隐还带着些强忍的哭腔,听得秋水怔住:“殿下昨日夜里才接到消息……兹事体大,太后命人封锁了消息,殿下将女郎转送回洛阳城,便去处理山匪的后续事宜,并非有意隐瞒女郎。”
大抵是元容知晓,以顾休休现在的心理状态,根本没办法接受宸妃重伤将死的事情,便没有第一时间将消息转达给她。
闻言,顾休休手中的簪子倏忽一松,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她捂着脸缓缓蹲了下去,纤弱的身子抵在长巷的墙面上,不知是不是在哭,肩膀慢慢抖动着。
秋水让人去买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