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风发,散漫不羁,随便往那里一靠,就不知道撩动了多少芳心。
如今的霍砚舟也勾人,只是上位者的身份多年,他身上的气场太骇人,已经没人敢不知死活地上前勾搭。
人间理想终究还是变成了人间妄想。
周遭很静,只有酒柜处有窸窣响动,霍砚舟在放空自己。
他恍然想起那一年的春夏之交。
五月,阮梨的生日月。
他结束为期三周的出差从纽约回京北,顺道去拜访一位在京大教书的忘年之交。
为什么是顺道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曾结识一位做银饰生意的艺术家,在她那里见
() 过一尊白瓷,少女模样,穿旗袍,温淡贞静,眉间眼底都透着一种难言的熟悉。
他动过买下的念头,又觉亵渎,最后只问老板,能不能用白瓷做一丛风铃草,老板欣然允下。
那天他临出门的时候还是带上了那束瓷制的风铃草,绕路经过教学楼群,又刻意驻足片刻,却看到阮梨和霍明朗撑一柄伞从教室走出来。
他们不知在聊什么,少女乌润的眼底盈着笑,却又在看到他的一瞬,笑意倏然退下。
“六叔。()”她礼貌开口,眼底是再明显不过的小心。
隔着薄薄的镜片,他敛下眸中的情绪,沉静颔首,目光也在她身上一掠而过,片刻不停留。
短暂的照面。
在她和霍明朗转身之后,他才抬眼看向那道身影。
那天她穿一条白色的连衣裙,竟和那尊莹润的白瓷别无二致,有种玉冰笼月的清和动人。
他看着他们一起走远,看到霍明朗亲昵地靠近她——
倚在沙发里的霍砚舟一瞬阖上眼,那些两人出双入对的画面在脑中一帧帧掠过,他喉结轻动。
嫉妒吗?
当然。
可他既然承了她一声六叔?()_[(()”,其他的念头便都是妄念。
那一晚,他也来了周敬之的酒庄,周敬之仿佛热衷在他伤口上撒盐,亲自给他调了一杯酒,取名就叫“妄念”。
一如现在,周敬之笼着松垮的睡袍站在八尺有长的胡桃木桌前,取了几瓶心头好,特意为霍砚舟调一杯酒。
棕色酒液清冽,他看一眼沉默的男人,唇角勾着了然的笑,“十二天工作压缩成十天,急匆匆从敦伦飞回来,就为了我这一杯酒?我可听说了,你二姐没少吐槽你资本家行径,简直毫无人性。”
霍砚舟的二姐如今在英国,掌着整个霍氏在欧洲的业务。
冰块被丢进深棕色的酒液,撞击菱光玻璃杯壁发出叮咚清脆之声,周敬之将杯子往霍砚舟面前一放,“喏,这杯酒叫新婚——恭喜霍总,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霍砚舟显然不想搭理他幼稚的调侃。
这群发小里,周敬之算是唯一清楚他感情状态的人,他和阮梨结婚的事,如今也只有周敬之知道。
周敬之往沙发里一靠,一副情场老手的模样,“说说,和你新婚的小妻子怎么样了?”
霍砚舟不语,冰凉酒液滑过喉咙,压下胸口的燥意。
周敬之轻笑,“欲求不满?”
霍砚舟凉凉瞥他一眼。
“恕我想不出第二个原因了,毕竟你憋了这么多年了,一朝终于抱得美人归,那还不得——”似是想到什么,周敬之微顿,又试探道:“该不会你们还没睡过吧……”
在霍砚舟愈凉的视线里,周敬之得到了答案。周敬之微怔,旋即低低笑出声,然后笑得越来越放肆。
霍砚舟:“……”
终于,周敬之敛了笑,正了神色,上下打量霍砚舟。
“老实说,你太严肃了,如果不是认识得早,我也怕你。”
“阮梨今年多大?二十出头。”周敬之自问自答,“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正是对爱情充满幻想的时候,所谓谈恋爱,关键在一个‘谈’字,你想长久,总要哄着宠着。”
霍砚舟抿唇。
但阮梨面对他时的紧张不安明晃晃写在眼底,他根本不敢妄动,生怕惊了她,让她察觉他那些蛰伏多年的念头——她会怎么想他?
况且她刚刚在霍明朗那里受了委屈,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再递给她一份新的感情,迫使她出于责任和义务再去费心经营。
护爱之心有,他的自己骄傲也在作祟。
“至于么,几千亿的项目我也没见你这样犹豫不决过。”周敬之兀自饮下一口酒,“要我说,你就是太冷静理智了,她被动,你就主动。左右都是你惦记人家好多年了,忽悠着人家小姑娘证都跟你领了,你完全可以再不要脸一点。”
“……”
霍砚舟点开手机,私人号码的朋友圈格外干净,最新的一条就是阮梨刚发不久的动态。
周敬之看他已经空了的酒杯,又悠悠站起身,“行吧,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我今晚就舍命陪君子,再来一杯?让我想想——”
霍砚舟却已然起身,作势要走。
“不是来找我喝酒,怎么又要走?”周敬之不解。
“改天。”霍砚舟已经快步走到楼梯口,尾音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