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衔枚,并非是梅,而是三寸来长的抛光打磨后的竹片。
每位兵士的竹片上,都有自己的名姓和营队归属。
别小看这一块小小的竹片,不仅行军时衔枚禁止说话,平日里也需要保存好不得遗失。
否则,那都是要按照军中条例处罚的。
不过,程怀谦这片,没有写名字,他本身就是临时加入的。
走在最前的参将,与扮作亲兵的方侍卫长,此时带着一小队人走到营门附近。
只听有人喝止:不许靠近,违令者杀。
那位参将一甩马鞭,骂:“个生瓜蛋子,老子来查营,还不快快开门。”
他身边的人举着火把挥动,与里面的人打暗语。
里面的兵士也挥动火把,双方确认身份。
过了一会儿,程怀谦就听到一人笑着道:“原来是张将军,卑职有失远迎。
只是还请将军告知,今夜的口令是什么?”
张参将毫不犹豫的说道:“虎蹲炮。”
那人带兵出了营门,又连连拱手道:“怎的今次您老人家来了?”
“娘的,老赵那家伙赢了老子,让老子代他领这个苦差。
这大冷天的,都快上冻了半夜巡查,哪有搂着月香楼的眉儿舒坦。”张参将骂骂咧咧的下马,带着一二十个人,与那营官一起进了大营。
程怀谦就见那营中不一会儿就热闹了起来。
他猜测,是各处的头目,正在往中军报到。
等啊等,等的身上热气消散完,那营中还没有动静。
程宁心下十分焦急,张参将到底控制住全局了没有?
好在,她的手抓到身边秦素之时,营内有人用火把传来了讯号。
这下可以确定,这里原该驻守的五百兵丁,此时不过两百人而已。
另外一百多人,应该是还在金矿上。
她想笑一下,脸却皱的要命,揉揉面皮的工夫,已经看到营内兵卫被全部召集了起来。
吵闹声中,就见有些兵丁穿着没有扎好的棉袄奔到校场。
同一时间,营内几个望楼的兵卫,被方头带人给迷倒了,营门被直接打开。
这药,还是程怀谦提供的,效果非常之妙。
只见程宁一个手势下去,就有人带领战兵冲进了营去。
他们分别占据了大营内的各个要点,又分成几层围住校场。
几百名被围住的兵士,都有些懵。
他们本能的握住手中的兵器,准备随时保住自己。
其中一个百总,拿刀冲向前面的张参将,“我们把总呢?李户,把总呢?”
他都没有走出几步,就被一队战兵用长矛围住。
那李户大声道:“全体放下手中刀剑,把总有罪与我等无涉。”
兵士们面面相觑,张参将明了,是李户这个百总的威望不够。
他待要开口之时,就见郡主已经急行而至。
程宁向他摆手,走到校场的高台上。
她手举圣旨,大声道:“查,登州总兵廖雄,吃空额贪墨军饷,私调兵丁开矿,今日已奉旨收监。
登州兵士,无涉此事者,盖不追究。
我,常宁郡主将会在登州留守,直至山东巡抚亲至。”
哄的,下面被围的兵士们炸窝了。
私自开矿是重罪,更何况是调手下的兵开矿。
有那机灵的,知晓另一局的百总总是带兵在外,干些不清不楚的勾当,但有的确实是亳不知情。
不过,他们倒是都知道,管着他们这一司的把总,是总兵的亲信。
那个追问把总的百总,此时已经被绑了,他垂头敛目,心道,完了。
他就是因为去那矿上巡护,才被提为一局的百总的。
张参将喝止住兵士们,让他们放下兵器。
有胆小的,已经扔下了手中的武器。
程怀谦扫视一圈儿,不过片刻,竟然都放下了。
他心道,大周不过建国三十余年,就有将领敢吃空额了?
还是说,事情并非单单吃空额和开私矿。
……
在程怀谦跟着大队人马,顺利接防石门山营地时,卧龙岗那边的把总,见一切都顺利,
也在拜见过郡主之后返营,他们营地驻守的参将,是皇帝的人。
而石门山这位把总,与现在坐镇总兵府的副总兵是一系的,他亲自绑了手下一个百总。
城内城外的兵营都没有出什么乱子,只密神山兵营的二百来兵士与城内的营兵暂时被看押。
不过,程宁没有离开这里,她和程怀谦道:“等天亮了,你就回城。”
“我答应过要保护郡主的。”程怀谦挺佩服这个小姑娘的,比七两还小一点,却是敢带兵。
虽然跟着她的这队人马有专门的指挥,但小姑娘也够胆大的。
比起她来,自己有些不大长进了。
他不知道的是,一进到房间,只余下程宁和十四岁的秦素时,两人紧紧的抱住对方。
“没有出乱子,真好。”程宁觉得眼睛酸酸的。
这一回,爷爷没敢派皇子,暗地里把京营的人给送来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