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将军往往就有少将军。
但这毕竟不是朝廷授予的头衔,只是底下人跟着叫叫,出了那一亩三分地,外面的人可不会提起这个称呼。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
对邢毅这些行伍中的汉子来说,有一个人,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喊一声“少将军”,无论他们属于哪支军队,无论他们是不是曾经见过他。
那个人的名字也曾被所有人牢牢地记在心里。
江家,江承锦。
姓氏往往沉淀着历代祖先的光辉和荣耀,对江承锦来说尤为明显。
“江”这个姓氏很常见,但如果在军队里说起“江家”,那指向的目标只有一个。
江家的祖先跟随乾朝开国皇帝起事,立下了汗马功劳。
等天下初定,新皇准备登基,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又想借机生事,在边境线上三番五次地挑衅抢掠,扰得人心不安。
正是新朝初立,论功行赏的时候,谁都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权利中心。而且这份胜利来之不易,常年打仗,几位老将把身子都打垮了,落下了一身的毛病,好生将养着都难受,眼看富贵安稳的生活触手可及,谁都不想去塞外吃沙子。
年轻人扛不住,老将们不想去,边境却频频告急。是江家的祖先站出来,请命驻守边疆,一守就是百多年。
几个惹事的游牧民族号称全民皆兵,还有不少的战马,骑兵来去如风,不好对付。江家历代付出了无数条人命,一直挡在乾朝最前线,为后方撑起一片安宁。
等乾朝宣布建立,打败了其他的起义军,统一全国之后,江家也依然固守在前线。各地慢慢稳定下来,只是偶尔有骚乱。但北方边境一直战事不断,江家代代都有嫡系血脉牺牲,年年都有人家办丧事。
江家的名声,是江家一代代人用鲜血和生命铸成的。
邢毅也曾去过北方,去真正的战场上磨炼自己。江家对于被蹭军功这件事情已经习惯了,以为他也是来镀一层金,以便回去更名正言顺地接过权利的,于是熟门熟路地把他安排在了一处较为安全的地方。
邢毅待了一段时间,终于发现不对,主动提出调到真正的前线。
他找到当时的上级,认真表明决心,说了好几次,终于得愿以偿,去到了最危险的地方。
在那里,他看见了才十几岁的江承锦。
少年面容青涩,因为还在长个子,体型显得格外单薄,手上因为常年握着兵器而长满老茧。
可无论如何,相对于周围的环境,他真的太小了,这个年纪应该好好锻炼好好读书,再怎么说都不应该出现在战场上。
邢毅提出了疑问,也很快得到了解答。
现任大将军是江承锦的祖父,而江承锦在还活着的同辈之中,是年龄最大的那个。
他们之间差的那一代,本该担负起责任,本该站出来带领这支军队的那一代,要么已经牺牲,要么留下了严重的残疾,已经不可能再领兵了。
江大将军早年一直在战场上拼杀,年纪上来了,各种暗伤旧伤都冒出来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只好让小辈提前上阵,提前熟悉以后要经历的事情。
这很冒险,但再厉害的军队也需要一个合适的指挥。如果不这样,江家将面临断代。等老将军去了,没人有足够的威望和经验,没人能接替他的位置,没人能顺利接手这支军队。这样一来,敌人就会趁机长驱直入,他们身后的百姓会面临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乾朝也将告急,袒露出没有防备的繁华内里,任由敌人随意践踏。
尽管有能力很强的副手,尽管下面还有不少提拔上来的军官,但边境的士兵只认江家,大将军的继任者、北方边境的最高统帅只能是江家人。
于是江承锦被迫站出来,用还很稚嫩的肩膀担负起过分沉重的责任。
邢毅在边疆待了一年,看了一年,看着少年摸打滚爬,白天接受严苛的训练,甚至偶尔要上战场实战,晚上还要到大将军那里,学习一些理论和经验。
保险起见,大将军其实选了不止一个孙辈培养,江承锦年纪最大,接受的教导和锻炼也最多,他从不喊苦喊累,从没说过“害怕”,一声不吭地完成了所有任务。从一个阳光干净、无忧无虑的少年,逐渐蜕变为一个沉稳可靠的将军。
时间问题,邢毅没有看到少年长大成人之后的样子,却能想象到,那是怎样的风华绝代,又是怎样的雄才大略。毕竟在那短短一年里,他从一开始的不屑、怀疑,变成了后来的赞叹、敬佩。他和身边的所有人一样,发自内心地喊他一声“少将军”,心甘情愿地服从这个小他十几岁的少年发出的命令。
江家人的赤胆忠心人尽皆知,随着他们这些人的离开,江承锦的风采也传遍了大江南北。
大家都对他肃然起敬,满口称赞。
直到一年前。
江家通敌叛国,边境全线溃败。乾朝也从这一仗开始,滑向了灭亡的深渊。
正在向这边靠近的江承锦动作一顿,晃了下神,恍惚中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