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玲珑菜卷,小菜也很是清淡,新鲜嫩脆,看上去便让人食指大动。
两人相对而坐,安静无声地各自用早餐,等林简喝过一小盅粥后,沈恪放下碗,忽然问了一句:“还难受吗?”
林简在明媚的晨曦中抬起头看他一眼,说:“好多了。”
“嗯。”沈恪彻底放下筷子,神色和口吻都很平静,“彻底醒酒了?”
林简微微一怔,随即小幅度地点了下头:“醒了。”
“好。”沈恪忽然说,“那我们谈谈。”
林简无法不暗自怔然,此情此景,这句“谈谈”,像是一下子将他带回到年幼时光,那段被沈恪养在家里的日子,有很多次,沈恪也是这样平静温和地对还是个孩子的他说,我们谈谈。
谈什么呢?沈恪行为处事有自己的一套原则和理论
() ,面对这人生海海泛舟而行的大千世界,更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与风骨。从小到大,林简听到的、学到的处事态度,都源于这个人。
处事不惊,遇事不乱,戒急戒躁,行稳致远。
而多年后,两人对坐在清晨柔阳之中,沈恪又说,我们谈谈。
林简抻了张纸巾擦过嘴角,继而将那薄薄的一张纸攥在手心,低声问:“谈什么?”
沈恪静了静,目光从他隐约发白的指骨上移开,落到他酒后仍显苍白的脸上,说:“谈谈我和你。”
林简一言不发,一颗心被这句轻缓的“我和你”拉扯得忽上忽下,坠在半空没有着落。
“如果上次在竞标会上,我们没有遇到……”沈恪说到这很轻地皱了一下眉,仿佛这是个让人并不太开心的假设,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那么,你是不是就真的不准备回来,也不准备再和沈家有任何牵扯瓜葛了?”
“没有。”林简思忖顷刻,实话实说,“我没有那样想过。”
“好。”沈恪又问,“如果是那样的话,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过十年。”
这句回答林简几乎是无需思考便脱口而出,说完后,自己倏然顿住。
因为沈恪的脸色微微变了。
几乎在他说出口的第一时间,沈恪就解码了这句“十年”背后的深意。
十年。
林简在用时间做对冲。
沈恪当初养他十年,所以他也要离开十年。
十年前,你始终当我是那个你养大的孩子。
那么我也用十年时间去冲淡记忆,用时间偿还时间,等这十年过后,再站到你面前时,是不是你看向我的目光,能稍有改变?
沈恪看着对面的青年,沉沉叹了口气。昨晚那种巨大的无形的酸涩再一次漫上心口,像钝刀,在心脏最柔软的位置上来回拉扯,泛起难以言说的又闷又重的钝痛。
怎么,这么傻?
“你……”
“别问了。”沈恪刚刚出声,却被面前的人生生打断。
林简垂头闭了一下眼睛,而后抬起目光,平直地看着沈恪,压抑着眼底几乎要藏不住的痛楚,“不谈了,别问了可以吗?”
这样自暴自弃的口吻,沈恪眉心一点一点地蹙了起来。
“昨晚我说过了。”林简狠狠咽了一下喉咙,掩饰着声音中的喑哑,“你不要管我了,行不行?”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林简注视着对面的沈恪,心中涌起难以抑制的悲凉。
这个人永远温和理智,永远风度克己,但同时,也永远高不可攀,平等淡漠地垂眸注视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他温柔平和,却谁也不爱。
就像是,用力踮起脚,伸出手,也无法触及的那冷太阳。
温暖又冰凉。
“不要管我了,就这样吧,行不行?”林简微垂下头,又问了一遍。
从沈恪的角度看过去,
能看见他修长的脖颈与肩背拉出一道利落绷紧的线条(),像是一张被人蓄力拉开的弓?[((),弦韧劲道,拗成固执又倔强的姿态。
沈恪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一些,他轻声叫了一句他的名字“林简,你抬头。”
林简却没动,过了很久,沈恪发现他一直绷着的那口气似乎消散了,肩膀的线条几不可查地垂落坍塌下来,仿佛坚持过后的骤然脱力。
又过了很长时间,林简终于抬起头,直视着他问:“或者,你想我怎么样呢?”根本不等,亦或是不需要沈恪的回答,他语速稍快地自顾说下去,“怎么样都可以的,只要你说。”
“再不见面,或者我再离开,不出现在你面前,都可以。”
“只要你说出来。”
半晌,沈恪说:“我从没那样想过。”
“好。”林简点点头,眼底的血丝似乎又重了一点,但却没有水汽,毕竟他从不在这个人面前流眼泪,“其他的呢,只要你说出来,我就去做,但是——”
林简直视着他,一字一句,那么轻却那么重:“只有一件事不行,你管不着。”
这一瞬,沈恪眸光无声晃动了一下。
一件事,什么事?
就是喜欢你这件事。
我没办法控制,你也同样管不着。
因为喜欢你,是我一个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