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心神一晃,但很快镇定了下来。 中毒了就解毒,有病就治病,身体不好就养身体。 解不掉、治不好、养不好,就趁早把后路想明白。 急是没有用的。 姜宁向前伸手,迎接他,努力让自己笑得高兴、自然些:“老爷。” 她有些笑不出来。 是因为他中毒了,代表局势已经很危急,她和绯玉也会有危险吧。 灰墙灰瓦红窗棂,房檐上还有冬日未化的积雪,姜妹妹身穿浅葱银鼠长衣,头戴青玉簪站在门边等他,是这院落里唯一的春色。 他看到了终夏对她说话,也看到了她一瞬间的摇动。 但只有一瞬间,她就恢复成了平素淡然从容的模样。 给他医治解毒的仪鸾卫都说,终夏对医和毒的理解是他们十六人中最好的,或许不必搭脉,只需一眼便能看出他中了毒。 姜妹妹知道他中毒了。 林如海快走几步上前,握住姜宁的手,不令她行礼,笑看向绯玉:“一路过来累不累?” “给父亲请安。”绯玉行礼,“我不算很累,娘累。娘都不许我骑马——一次都没许!” “这丫头,怎么见了你就知道告状。”姜宁笑嗔一句,“好了,快进来罢。” 姜宁牵住绯玉,三人一起进来。 就算孩子已经长大了,习武两年,不会再被门槛绊倒,她还是会习惯性地去看着她们的脚。 有些习惯就像刻进了骨头里。比如每日睁眼后,她看到绯玉,会想怎么不见黛玉?黛玉又生病了? 然后她才能反应过来: 黛玉不在她身边了。 所以她不知道林如海正在垂眸看她。 姜妹妹注视着绯玉,眉眼低垂着,他看不清她背身时的神情。 可笑可笑,他明知人生难以圆满,总有缺憾,却既安心于她遇事时的从容镇定,又希望她能多为他担心一些。 姜宁和绯玉用过饭了,林如海还没用。姜宁让上饭,她和绯玉在旁陪着,顺便说些一别两个月来的家事。 “黛玉还没来信。”林如海先说姜宁最关心的,“大哥的信年前到了,说黛玉在荣国府几日,未曾听见有什么新闻[注],想来无大事。赵丰几人出外行走还算方便,他已让陶石和赵丰吃过酒了,若黛玉受了大委屈,只要赵丰去找,李家就会出面。” 姜宁一叹:“应该不会真到让李家出面的地步。” 连贾母都护不住、不想护了,非要李家才能挣一口气,黛玉得受了多大的委屈? 林如海过来得急,没拿信,便现派人去拿:“大哥还说,平日为避嫌,给黛玉的东西仍叫人送到这边来,咱们再送过去。” 姜宁:“这很是。左右咱们也要给黛玉送东西的,并不多费一遍事。可若李家和贾家走动起来,只怕就甩不脱了。” “还有一件喜事!”林如海 突然想起来, “谢大妹妹、甄家和金陵铺子都来信了, 说甄家的女孩儿英莲寻见了!” 他口中“谢大妹妹”指的是岁雪,谢岁雪。 “真的?”姜宁喜上眉梢,“怎么寻见的?” 看她高兴,林如海也不禁笑了。 这事也确实是巧:“那拐子在金陵赁的屋子恰在脂砚楼伙计程六家隔壁。程六偶然见他‘女儿’真是眉心一点朱砂痣,又出落得极好,年纪也对得上,便问了掌柜,先暗中把甄兄夫妻接去,两边相认,果真是那孩子,便将拐子拿去报官了,想来还能多救下几家女孩子。” “阿弥陀佛。”姜宁不由念了一声,“能找回来就好。” 五年过去了,她还以为凭林家是找不回来了,只能等拐子把英莲卖两家,薛蟠和冯渊闹起来,闹得满城风雨那时,再用林如海的权势和林家的脸面,向薛家施压,把人要回来。 如今这样,英莲好歹少受了两年苦,回家和父母过活,也不会再沦为薛蟠的妾室,最后被折磨而死了。 “这是妹妹的功德一件。”林如海笑道,“我回信给谢大妹妹,让她多照应着甄家。也告诉甄兄,若家里有何难处,只管开口,林家亦有女儿,同为父母之心罢了。” 姜宁不认为自己这算什么“功德”。 “于人家是天大的事,于老爷和我,只是几封信,几句话而已。” “不过那甄士隐是个清高迂腐之人,老爷越和他这么说,他反而越要扭着。”她轻哼,“当年他女儿丢了,在乡下连遭匪盗侵扰,过不下去,我要请封姐姐到城中住,封姐姐还怕他不愿意呢。这话还是得我和封姐姐说,再叮嘱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