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王制,废封邑制,自元兴元年起,一切功勋封赏,不再给与封邑,只以均田制所定之田产,配以宅邸、金银等物,以示天恩。一切王爵,不再设封地。除却现有之亭侯、乡侯、县侯外,王爵自下而上,共有五等,为郡公、国公、嗣王、郡王、亲王。”
“其中,嗣王、郡王、亲王,非皇族后裔,不得加封。”
“以上诸事,赖诸卿家协力促就,凡一应官职,拟任如下……”
“尚书省右丞相:荀彧。”
“中书省左丞相:钱理。”
“工部尚书:荀谌。”
“兵部尚书:崔钧。”
“户部尚书:王晨。”
“礼部尚书:张隆。”
“吏部尚书:孟建。”
“刑部尚书:钟繇。”
……
刘赫的诸多旨意,足足宣读了一整个上午,待到大朝会结束时,已是日上三竿,刘赫便在宫中章德殿摆宴,与群臣共饮,直到未时末刻,君臣饮罢,百官这才退去。
这次大朝会所引起的反响,可谓空前。
无论是废除封邑制度,还是重组禁军和御林军,抑或军中改制,以及改国号,泰山封禅,都是一个国家一等一的大事。
可这些大事,今日全部凑到了一起,即便如此,还是不能与其他几件事相比。
均田制、币制改革、确立官学太学制、行两省六部制,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足以震彻朝野。
这一次朝会上所宣布之事,几乎要将大汉天下,彻底来一次翻天覆地之变革,百姓们茶余饭后,一个个兴致满满地议论着这些新举措,都将其称为“元兴改革”。
杨彪府中,杨修一脸不甘,看着在后院泰然自若垂钓的父亲,忍不住上前打断了他的兴致。
“父亲,您倒坐得住。”
杨彪也不懊恼,放下鱼竿道:“为父何以不该坐得住?”
杨修撇嘴道:“陛下如此改革,废除三公九卿,改用两省六部制,而新任的左右丞相,六部尚书,都与父亲您毫无关系,这岂不是要将父亲放逐山野,弃而不用么?且这两位丞相,六位尚书,没有一人是我杨氏子弟或门徒,陛下莫非要刻意打压杨氏?”
杨彪抬眼看了看他,站起身来,走到一旁凉亭中,随手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
“你啊,自幼聪慧,连陛下也曾夸赞,你在太学之中,近年来表现堪称一等,其余讲师,无人能与你相比,历年考校,名列前茅者,必有你的门生。可这治学、教授之道,你虽是绝顶,而朝廷中事,却是一窍不通,想来陛下当年将你调去太学,后又多有旁敲侧击,警示于你,便是要告诫你安心教学,不可过分揣测朝政,这实是陛下保你性命的良苦用心,你却不加领会。”
杨修努了努嘴,有些不服:“孩儿却是不信,孩儿所教弟子之中,如今贵一县之尊者,亦有不少,弟子尚且做得官,孩儿莫非不能?”
杨彪见儿子不死心,不由得摇了摇头,目光看向皇宫的方向,露出了几分感激之色。
“哎,你既发问,为父若不与你讲个明白,怕是你也要自行揣度,反而坏事,既如此,你且坐下。”
杨修闻言,当即坐到了父亲的面前,毕恭毕敬先为父亲添满茶水,再坐得笔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杨彪又喝了一口茶水,这才开口。
“你可曾发现,陛下征战多年,麾下文臣武将,屡立功勋,虽是赏赐丰厚,却无一人得到封邑?”
杨修点头回应:“不错,即便军中第一将的关云长将军,也从未得到封邑赏赐。”
“这就是了。”杨彪说道:“封邑是为何物?此地百姓,从此不必给朝廷缴纳赋税,而只需向封邑之主缴纳供奉,还有郡王之封国,亦是如此。”
“陛下废除封国、封邑,又收天下田产而归朝廷,行均田制,所为者,无非意在强化自身皇权。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不过将这古人之语,行至实处而已。”
杨修若有所悟:“如此一来,陛下旨意、政令,便可传至四海,权威极盛,且即便有人生出不臣之心,可他们无有根基,自然难以再现当年七国之乱,抑或如今诸侯并起之局面。”
“可即便如此,又与我杨氏何干?”
杨彪摇了摇头:“你就没发现,此次新任之官员,出身于世家者,与出身寒门乃至乡野者,各占其半?”
杨修思索片刻,说道:“果然如此。右丞相荀彧,出自颍川荀氏。左丞相钱理,却是陛下少年时在黄水乡之玩伴。六部尚书,四位出自豪门,两位来自寒门,而侍郎之中,却是寒门与出身微末之辈居多了。”
说到这里,他似乎恍然大悟。
“陛下是有意打压士族豪门子弟?”
杨彪颔首道:“这是自然。”
“陛下如此用意,孩儿虽早有察觉,却不曾想到此番变革之中,亦有此用意,如今想来,却是一切都已明了。如此说来,王允死后,王谦以及不少于太原王氏来往过密之老臣,纷纷请辞,乃至兵部尚书崔钧之父,太傅崔烈也辞官回乡,也是察觉到了陛下之用意?”
“不错。”杨彪语气极为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