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赫眼看没人说话,便将目光投向了荀彧。
“文若,此五点是你所想,想必该有所对策才是。”
荀彧犹豫片刻,才开口道:“属下确有对策,只是其中有极难办之处,故而一时不敢言明。”
“哦?究竟有何等艰难,竟令文若谨慎至此?”
荀彧正色道:“第一点,收复民心与军心,正如方才州平所说,并不算难。可将冀州各地,免去今年的税赋。粮草本已短缺,纵然有了这一年的赋税,也不过多拖延半年,并不能解决其根本,所幸与冀州百姓卖个人,以图长治久安。至于所需之粮,可以钱币购买,暂时渡过难关。”
刘赫闻言,也觉极有道理:“嗯,如今我并州的粮价不过六七十钱一石,虽说采购太多粮食,会抬高粮价,不过每月分批采购一部分,当可将此影响降到最低,渡过今年,总非难事,那明年该当如何?”
“数前,雁门郡农丞,詹廉前来晋阳城述职,属下得知,并州各地,如今农事顺利,位于各郡的军屯田,业已十分稳定,他多有闲暇,正向属下建议,待夺取冀州之后,多开垦一些军屯田,属下原本以为不妥,冀州人口众多,不似并州,可供我军作为屯田之用的土地不多,又不便向百姓征收土地,故此予以驳回,不过现在想来,倒有一处地方,正合与他一展所长。”
刘赫这下疑窦丛生:“哦?我治下还有这般土地,我怎不知?”
荀彧说道:“此片土地,眼下尚未得我军驻守,甚至于也极少有我大汉百姓居住,然而此地沃野千里,水草丰茂,只是苦于一直为匈奴所占,因此荒废百年,无人耕种。”
他说到这里,刘赫再笨,也猜到他指的是哪个地方了。
“文若是说……黄河上游,河中的西一地?”
“正是此处。北地郡以北,朔方郡以南,东起上郡,直达黄河,中间偌大土地,比之太原郡,只多不少。当年主公一战,灭了匈奴左贤王。而匈奴单于和右贤王,早已远遁漠北,不知去向,此地经年荒废,甚为可惜。”
“若能将受伤退伍之将士,还有白波军数十万家眷,发往此地垦荒,一来可可借机对有功受伤将士加以双倍之抚恤,二来,可解决白波军家眷安置一事,三来,垦荒有成,明年必定丰收。如此,可谓一举多得。”
刘赫听着他这番话,先是有如天方夜谭,可听到后面,只觉茅塞顿开,灵光闪烁。
“妙极,当真妙不可言!”
他搓着双手,欣喜难耐。
“文若既有此计,何不早说?”
荀彧微微摇头:“主公可想过,此举将要耗费多少精力?”
刘赫一愣:“这倒没有想过。”
荀彧说道:“如此广袤之土地,若能重回汉土,仅凭此事,主公便足以名垂青史,彪炳千秋,然而,功勋虽著,却也极为费力。此处面积广大,足可自成一郡,然而新郡建立,远非一个名字,数十万人口便可妥当,少则五六座,多则十余座城池,定当兴建,否则边界何以划分,百姓何以居所?”
这下,刘赫意识到了难题所在了。
“建城池?文若怕是想把我这点家底都掏空了啊。”
“只怕掏空了也未必够。属下粗略算过,可在此处东南西北中,各建一座城池,如此五座城池,当可容纳四十万百姓居住。一座城池兴建,还有彼此连接之官道,城中屋舍、府衙,再开垦田地,再从黄河中引出河流水渠,还有百姓前往后给与安置等等,总耗费钱至少四十亿,粮食数十万石,另外,还需派遣至少三四万大军驻扎。”
“嘶……四十亿钱?你把我卖了得了,我可上哪儿找这么多钱去?加上此次冀州所得,包括其中府库总共钱币,也不到二十亿。”
“所以属下说此事极为难办。”荀彧也有些无奈。
崔钧忽然开口道:“只怕还不止,文若怕是有一笔账还没算。”
刘赫被他说得心惊跳:“还有没算的?州平可莫要吓唬我,我怕是这心脏难以承受了。”
崔钧苦笑道:“若是寻常进度而论,四十亿自然是够了,可是那样工期至少也要两年。而如今我军时间并不充裕,此事若是要办,必须今年建成,明年耕种收获。如此赶工之下,所需成本,怕是还要提高至少五到六成。”
“五六成?那不是就要六七十亿了?我的天……”
刘赫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可是尽管他被吓得不轻,但是自打听了荀彧的这个提议之后,他脑海中就对此十分钟意,现在要让他打消这个念头,实在也是千难万难了。
开疆拓土,设立新郡,这是何等的丰功伟业?称得上是再造乾坤之术。刘赫终究是个俗人,对这样的功业,怎能不眼馋?
“做,再难也要做!想尽办法,节衣缩食,无论如何也要凑够这笔钱,明年我非要吃到西所产的粮食不可!”
他这句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荀彧看了他一眼,见刘赫神色极为坚定,轻轻叹了口气。
“既然主公有此雄心壮志,属下倒有一法,或可降低所需钱粮。”
刘赫双眼一亮:“就知道文若最有办法,快快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