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听到他唤了一声“重绵”,她才蓦然清醒。
啊啊啊刚才她在想什么?当着他的面,去想这些没羞没臊的事。
空气莫名变得燥热,重绵喉咙有点干,用手扇了扇脸,仿佛这样就能把羞耻的感觉吹走。
通讯符对面传来他放轻了的呼吸声,她觉得每一声都像是丝丝缕缕的电流,激得她鸡皮疙瘩起来了。
她不愿承认那些突如其来的想象,是因为自己轻而易举被他撩动。
所以在心里,把责任推给他,都是他,无缘无故提起“不方便”,她好歹是个现代人,话中的委婉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一听,就忍不住顺着他的话,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重绵充分地给自己找了理由,却晓得这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一直保持沉默。
容吟轻笑一声:“又偷偷在想什么?”
仿佛被戳中心事,重绵摸了摸鼻子,矢口否认道:“没有。”
容吟没继续追问,顿了下道:“白日繁忙,那些书籍我尚未仔细挑选,你这个年纪不该看这些……”
重绵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没看。”
容吟似乎有些怀疑。:“真的?”
重绵几乎能想象通讯符的对面,一个白衣清隽的身影,脸上满是不相信的意味。
她懊恼地皱起了脸,解释的方向错了,不是没看,而是他误会了书本的内容。
重绵及时弥补,老老实实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容吟怔住:“是什么。”
重绵咬字清晰:“普通的话本。”
“普通”两个字,咬得又重又狠,她想把离谱的误会解释得明明白白,不止是因为误会让人羞耻,更是让他安下心。
她没有做一些他以为的不符合年龄的事。
希望他能永远相信自己。
尽管她认为,自己这个年纪已经接近成年,无需刻意回避。
可他好像总把她看成小孩子。
重绵不甘心地咬唇,提醒道:“容吟,你别把我当小孩子,我已经十七岁了,在我们那里,十七岁快要成年,再过一年,就可以喝酒可以领驾照可以去酒吧,就连玩游戏都不用受时间限制。
其实重绵明白,他活了三百多年,十七岁的年龄,在他看来,确实如同小孩子。
但她想解释清楚,希望以后他的认知会发生变化,把她当成一个女人,男人和女人区分开的那个女人,而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女孩。
容吟不吭声,半天才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重绵听出了一丝敷衍的味道,顿感无力。
她的情绪非常复杂,一边是顺其自然,不着急,另一边觉得他从来没有将两人放在同等的位置,他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即使她成功踏入炼气期,他也是将她当成那个需要照顾的小女孩。
然后,永远都是如此,他的思维想法固定封锁,难以变化。
重绵想了很多,越想越绝望。
他什么都不知道,话题转变到另一个方向,对该重视的不重视,不该在意的在意。
“驾照?酒吧?游戏限制?”
他低低笑了声:“这些是什么?”
容吟早已发现她的特别,身为悟道期的仙君,见多识广,也未能看出她从何处来。
她的“手表”,古怪的包裹,常常握住手中的发亮“小方块”。
她不说,他便体贴地未曾问过一句。
此刻,他的好奇已达到极限,终于按捺不住般,问出了口。
倘若是之前,倘若两人面对面,重绵可能愿意乖乖回答。
然而隔着千里之外,见不到摸不着,重绵胆子变大了,又因心情不顺,还在气他的敷衍,气他不肯将她的话放在心上,所以她以牙还牙,也跟着敷衍地回了句:“说了你也不懂。”
像他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君,不懂她的心思,即便懂了,也不会“下凡”和她在一起。
一瞬间,她变得好气,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又觉得不够,咬牙恨恨地说了几个字:“这几天很忙,下次再聊!”
咔嚓一声。
突然的切断,让他怔住。
原本他立在曲江城外的江畔,周边小舟灯火闪烁,岸边黑峻峻的,唯有高空一轮明月洒下淡淡的光,照在他脸上,整个人如天上谪仙,不可接近亦不可亵渎。
下一刻,似乎遇到了什么让他烦恼的事,脸色渐渐变得沉闷了。
身后,许多路过的小妖纷纷躲避。
这人是修士,他们互相交流。
啊啊啊这人表情变了,要杀妖啦。
快逃快逃,小妖们后背炸毛,仓皇乱窜。
身后动静大得惊人,容吟却没半点反应,神情专注,凝视通讯符。
对面早就没了人声,符纸转化为灰烬,飘散不见。
他抿了下唇,取出另一张符纸,刚念出一个字,又作罢,来回几遍反反复复,最后低眸,将符纸塞回了芥子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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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那天的不愉快之后,重绵没再主动找他。
显然,他也没当回事,不然过了五日,不曾主动来询问她的修炼进度,甚至连快递灵鹤也不见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