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这用词太严重了!”怀安连连摆:“我只是有喜欢的人了。她是一私塾生的女儿,人很善良,家世清白,虽然不是什么高门显宦,但学问教养绝不亚于那些大家闺秀。”
沈聿攒眉紧盯着他,直看得他芒刺在背,才问:“你对人家做了什么?”
怀安道:“我答应她要禀明父母,去她家里提亲。”
沈聿的目光充满犹疑。
怀安赶紧道:“您别这样看我,发乎情而止乎礼,我保证没有逾矩。”
沈聿拍案:“我也保证不打断你的腿!”
怀安吓得一哆嗦:“娘——”
“别叫我娘,生不出你这么胆大包天的儿子。”许听澜也生气道。
一家三口对峙良久,沈聿慢慢压下了火气,才口问他:“爹娘若是不同意呢,你又待如何?”
怀安带着浮夸的哭腔:“爹,您也知道,我虽然没有您大哥聪慧,也没有为生立命的本事,可我也不是出尔反尔毫无担当的懦夫。您非要这样问我,我说‘听从父母之命’,就是不义,我说跟她私奔、殉情,就是不孝。”
怀安叫屈道:“爹啊,娘啊,你们好狠的心,怎么可以这样为难我啊——”
沈聿:……
许听澜:……
“好了。”许听澜道。
怀安什么也听不进去,只管扯着嗓子干嚎。
“沈怀安。”沈聿被吵的头疼:“别嚎了!”
聒噪的声音戛然而止。
沈聿板着脸训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古来如此,你自己任性胡闹,还打一耙!”
许听澜拍拍他的臂,示意他稍安勿躁,耐着性子慢慢说:“怀安,你是谢家妹妹的,又漂亮又聪明,你当年可喜欢她了,难道都忘了?”
怀安急道:“那候才多大,我只记得她裹得圆咕隆咚像小毛球,我拿她当小妹妹的。可是我对王姑娘,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那种喜欢!”
夫妻人面面觑。
“发生了什么?你儿子都始念诗了?”许听澜问。
“他今天念了两句诗。”沈聿比划出两指,仿佛在向妻子表达今天是多么的反常。
怀安便近来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爹娘,王姑娘的私塾,王姑娘的想法,王姑娘帮忙修订《字海》,王姑娘侠肝义胆菩萨心肠……
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有眼光。
说到最后,夫妻人也冷静下来,他们的小儿子有的确不靠谱,可一旦认真起来,还没有什么事是他做不成的——读书除外。
眼今天是掰扯不出结果的,沈聿心烦意乱,越看儿子越想揍,索性打发他出去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怀安知道自己在场反而碍眼,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爹娘面前,还顺道卷了长兴。
“可怎么办啊?”许听澜揉着眉心。
沈聿也是一头两大:“今天当着子盛的面就……谢家的婚事,八成是黄了。”
许听澜叹道:“是我们提的,闹成这样,不是成心给人难勘吗?”
“一儿我去一趟,好好跟人家赔不是。”沈聿道:“你儿子的事才叫头疼,那王姑娘,必须趁早打听清楚,看看是谁家女子,哪里人,是否婚配。”
“我明天就托人去问。”许听澜道。
沈聿道:“我不是危言耸听,他要真敢在外面胡来,我真的……”
“打断他的腿嘛。”许听澜道:“这话说了多少年了。”
……
事情闹成这样,怀安没心思做功课,四仰八叉的摊在椅子上发呆。
其他心悸之余还有些庆幸,直接当着谢伯伯的面把话说清楚,算是釜底抽薪了,虽然把校长大人彻底得罪了,但以后夹着尾巴做人,谢伯伯看着两家旧交的份上,应该不太为难他。
王姑娘的婚事,等爹娘冷静一下,再慢慢提。
正在想入非非,长兴突然跑来说:“小爷,书坊那边来人了,王姑娘有急事找你。”
怀安迅速套上外出的衣裳,还顺便照了照镜子,看自己没有什么狼狈之色,才放心带着长兴去了书坊。
“王姑娘来的候脸色煞白,翠翠姐给她煮了一碗面,吃着吃着还哭了。”店里的伙计边边说。
怀安险些慌了,催促车夫再快一些。
到了书坊,情况比他想象的好些,王姑娘已经不哭了,桌上的面也吃得剩了汤底。
怀安心好像被人戳了一刀,鼻头一酸,也险些掉下泪来,急急的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我带何文何武去,卸他一条胳膊两条腿!”
谢韫的声音依然有些沙哑:“我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