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磨确实有在认为,自己在为了上弦之六的兄妹死于鬼杀队剑十刀下而悲痛,但即便他表现得如何伤心,甚至感情至深留下泪水,对面的鬼杀队一行人似乎都没露出什么信任他为了同僚后辈之死而伤悲的态度。
好吧,他的确应该在这个时候感到悲伤,但也确实没有令心脏多跳一拍——虽说在两百多年前,被鬼舞过社无惨变成鬼的时候,他的心脏就不会跳动了。
童磨漫不经心地用扇子遮住下半张脸,彩瞳的视线从对面严阵以待的鬼杀队众人身上缓缓掠过,随后饶有兴趣地停在了一个人影身上。
真是奇特。
童磨心想。
分明是属于人类的躯体,也没有那样浓烈的属于神明的香甜气息,隐隐有种与所谓神器接近的感觉,却又格外矛盾——死去的灵魂会成为神器,那家伙却带着生人的鲜活气息,汩汩的血液流淌在血管中,似乎只要一口咬下,就能溢出鲜甜的血液,即便气息混杂古怪,但这的确是个活人。
携带了彼岸气息的活人。
仿佛是冥冥中什么分界线,彼岸的居民能够一眼从人群中认出对方.他们也能心照不宣的意识到彼此之间的特殊——虽然并非神明,但仍旧感觉……似乎味道不错的样子啊。
...
自从上次脱离了那金色长发的威严女性神明的追捕,童磨就隐隐意识到了什么,最开始的他是人,教会的大家把他奉为神子,鬼舞社无惨又将他变为鬼,如今他却连本身也分不清,自己究竟变成了何种存在。
仍旧会对人类血肉产生食欲,但似乎不吃也没什么关系,以往香甜可口的女性皮肉如今味同鸡肋,取而代之疯狂涌入他食谱的,是身上散发出令人着魔一般香甜气息的家伙们-身处彼岸,游走此世,神明为主,神器为从,无论是哪一种身份,都是嗅到鼻尖就透出香甜可口气息的美食。
想吃到神明格外不容易,童磨追着混迹在活人群体中汲取微弱信仰的小神追了很久,仍旧日只得到了在吉原中的微弱踪迹,不过虽说吃不到神明,甚至会被神明的结界阻拦在神社之外,但跟随干神明身侧的亡者灵魂、气息略有区别,却仍旧能够引动食欲的神器…总是能够找到机会品味一回的吧?
要说他先前驱动了冰雾,是想救下上弦六的兄妹,其实也不算,毕竟倘若他真的打算救人,那在获得了邪魔的力量后也只需多挥一挥扇子,而不是目光悲悯步伐不紧不慢地旁观,甚至先前莫延出的冰雾也并非意图救人,而是从另外一种方向的……微妙的试探。
作为鬼时不曾意识到的诡异力量,现在不仅能以肉眼辨别,甚至可以自如驱使,只有彼岸的居民才能注意到的妖魔邪气,在顺着细碎的冰雾,顺着砖缝瓦隙,缓缓蔓延过去。
从意识到彼岸的气息之后,绘岳的心情顿时就凉到了谷底。
上弦,鬼,彼岸,妖魔。
彼岸非常抗拒与此岸的人鬼之怨扯上关系,这点不仅仅体现在神明通常对恶鬼犯下的业障视而不见,也存在于邪魔之中,拥有思考能力的妖鬼也会主动避让独属于此岸的因果牵扯,那为什么上弦之贰会携带妖魔的气息,究竟是沾染,还是附身,亦或是…依托于恶鬼躯体的妖魔?
只有他能看见的紫灰色烟云在缓缓漫来,从携带了妖魔气息的上弦鬼脚下开始,一寸一寸地爬过屋顶,带着汹涌可怖的黄泉气息,带着犹如附骨之疽的腐蚀性,向着毫无所觉的他们攀爬而来。
活人沾染上黄泉气息是极为恐怖的一件事,人类无法察觉自己被污染了,看不见灵魂上浮现的安无与恙,一旦错过神社取水清洗的时机,只会在不知不觉间被腐蚀,被吞噬,最后的灵魂化作死灵,无法进入地狱,无法被收为神器,只能在某天的风穴打开之后,像是无人接纳的垃圾一般,一同倾倒进伊邪那美的黄泉,化作邪恶丑陋的发鬼。
"别动。"
绘岳抬手按住了蠢蠢欲动想要上前砍两刀试试的伊之助的肩膀,青绿色的眸子冷如刀光,没在意宇髓天元若有所思的眼神,也没去看闭目朝向自己的我妻善逸,兀自注意力高度集中,在紫灰色肮脏烟云骤然膨胀,疯狂席卷而来的一瞬间,目光冷冽,并指向前,青瞳中隐隐泛起紫光,指尖似带荧色,从左到右狠狠一划。
"一线!"
无形的屏障拔地而起,瞬间将这一片天空分割为两块地界,无风却腾起汹涌的气流,将地面的烟尘吹起,犹如狂风过境,扑得所有人的衣角猎猎作响,灰尘被席卷向上,最后再打着卷缓缓飘落下来,纯净的力量腾起,连云层都被切为两半,将肮脏污秽的气息连同上弦之鬼一起,牢牢阻隔在了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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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无惨大人一直都不愿触碰到神明的领域,那分明是神秘且庄严,甜美又香甜的气息,却莫名避之如蛇蝎,讳莫如深,真是令我感到格外困惑。"
童磨享受地深吸了一口弥漫起纯净力量的鲜甜空气,用金色的扇边抵住了下颚,只觉得涎水分泌增加,连热切的目光都快掩饰不住了。
"那分明是,如此瑰丽的世界,如此神秘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