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上前去扶着黛玉起来,又让身后跟着来的雪雁将兔子接了过去,“姑娘这裙子,是愈发不能要了。”除了泥点,还有从草上蹭到的绿色汁液,还有些兔子的毛发。
“你刚过来,可见着这里有什么人?”
“并没碰到人,姑娘可是见着谁了?”
黛玉闻言,摇了摇头,而后,又任由白鹭一边念叨着自己,一边给自己披了个薄一点的披风,暂时将她包好,免得路上让人瞧见了,又让雪雁将兔子还了回去,而后就引着黛玉往之前和杜月妍借的屋子去,将裙子换好才算放了心。
这样一番折腾,待回去时,宴已过半,赵敏见她回来,只又过了一会儿,便带着她退了席,坐马车回府。
“这些个戏实在是没趣儿得很,直听着他们咿咿呀呀的,倒是让人头疼,还是你们小孩子好,今儿玩得快活了?”
黛玉下意识点点头,道:“妍姐姐和杨姐姐倒是个爽朗性子,他们家还养了几只兔子,很可爱,”她说着话,又顿了顿,伸手蹭了蹭鼻子,憋着小嘴,说道:“就是不大聪明。”
赵敏被她的小模样弄得笑出声,又掐了掐她的脸蛋,道:“那东西能有多聪明,不过你平日里也没什么可顽的,养一只解解闷也还可以。”
“还是算了罢,养着它也是个麻烦事。”
“那就随你罢,可惜在家里你也没什么玩伴,只你一人,到底是无聊了些,即便那杜家二姑娘是个好的,我和你爹爹也不好让你们走得过近。”
“妈,”黛玉几乎是下意识地抬头看赵敏,又坐到她身边去,将自己靠在她身上,然后软乎乎地道:“玉儿自己也不觉得无趣的,更何况,等明年开春,爹爹能寻来师傅,我怕是忙都忙不过来呢。”
“也是。”
黛玉听她说话,又扬起小脑袋,看着赵敏许久,见她并没什么异样,方才松了口气,她还是有些害怕的,之前弟弟夭折时,母亲的样子一直在她心里,如今虽然瞧着好像是好了些,但她到底还是担心她仍然无法释怀。
“想什么呢,嗯?”
“没什么。”黛玉在她怀里摇了摇头,抿着唇,装作不在乎的样子。
“是吗?”
“嗯。”
赵敏见她这模样,倒是猜到了怀里的小家伙是在想什么,但正是因为知道她是如何想的,反而更不愿再去解释什么了,即便说再多,她恐怕也只会以为自己是在宽慰她。
只是,既然如此,倒不如去做些别的事情……
“去找个茶楼,咱们今儿都出来了,不如在外面多逛逛,听听说书也好,比那些戏有趣儿呢。”
豆蔻听得,便掀起了马车的帘子,嘱咐了车夫几句,而后又转回身来,笑道:“原先奴婢在外面的时候,也跟着娘亲和哥哥四处走过,倒是听人说过,好的说书人,直能将茶楼里的客人讲哭呢,只可惜奴婢并未亲自听过,后又就被卖进了府,更没机会了,今日倒是能和太太、姑娘一起饱个耳福了。”
赵敏笑了笑,她身边的这四个大丫鬟,独豆蔻最合她的心意,胆大心细,又颇为机敏。许是因为察觉到赵敏也喜欢她这般,她近些日子同赵敏说话反而比之前更放开了些,也爱玩笑。
马车内的气氛好了许多,也没用多少时间,他们就到了天铭居。这也算是扬州城数一数二的茶楼了,来这儿的客人多是些达官贵人,茶水好还是其次,主要在于评书内容新颖,并不是众人常听惯了的故事。
赵敏戴好帷帽同黛玉下车,便直上了二楼雅间,但并未选那极为私密的位置,反而是在正对着楼梯的地方停了下来,“就在这儿罢,虽然往来的人多了些,但到底更有些烟火气。”
推门进去后,便见着不算十分阔朗的房间内,放置着一张紫檀木做的桌子,另摆放着几盆兰花,简单雅致。内外两扇窗户,一扇正对着街道,另有一面则是对着茶楼内部,放了半透明的帘子,如此正可将外面的说书声听得清楚。
一行人进屋,关好屋门,赵敏和黛玉将帷帽拿下,坐了下来,外面说书的声音,就透过放下的窗帘传进来,现今讲得正是有着“天下第一美男子”之称的玉郎江枫爱上婢女之事。故事并不露骨,但却也是江湖、情爱之事,外面的男人、出嫁了的娘子听一听倒不妨碍,但他们这里还有一个五岁多的小姑娘,若是移了性情倒不好了。
“太太,”杜仲给赵敏上了一杯茶,想了想,劝道:“这说书先生讲的故事……让姑娘听到了,恐怕不大好……”
“玉儿才多大,哪有这些忌讳。”她不以为意,又看了看乖乖吃果子的小姑娘,心里念叨着,这里的人也太过迂腐了些,不过是说书而已,这故事别人听得,偏我们听不得了?
“太太……”
“杜仲姐姐不用担心我,《中庸》有言,‘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我本就该学会分辨这些故事的,便是不能,只要听过之后,问过爹爹妈妈就好了。”
黛玉本是自在喝茶、吃果子,并没听外面的说书声,只是听到他们说话,才又听了两句,自也明白杜仲的意思,便仰起头,看着她,笑着解释,活像个小大人。
“姑娘这么说,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