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喊着,“知青回来咯!”
被簇拥着的两个年轻女孩不是别人,果然正是离家已久的白玲与姚秀兰。
两个人一人一身军绿大衣,但仔细看看那衣服又跟部队上发下来的大衣有些不一样,扣子都是特制的。
小半年没见,两个女孩都瘦了一大圈。
她们风尘仆仆,肩头还挂着雪花,傻呵呵的冲着他们笑。
“白叔,妈,我回来了。”
“爸,张姨,我回来啦。”
白西瀚看着那张被冻得红彤彤的脸,眼睛一下酸了,“好好好,长高了。”
张淑芬已经扑上去抱住了姚秀兰,“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白西瀚不好意思大庭广众的抱着已经成年的女儿哭,他咳嗽了一声,“都进来吧。别在门口站着了。”
白玲把藏在人后面的男孩拎出来,笑盈盈的推了燕桑榆的肩膀,“这是我爸。桑榆,快,叫叔叔好。”
小男孩身材干瘦,却长得很是漂亮,一双灰蓝的大眼睛,唇红齿白像个娃娃。
衣服倒是洗得干净,但裁剪样式都有几分土气。
这孩子的神态跟大院里的孩子不太一样,他的眼神透着一股冷感,看人也没有孩子的羞涩和畏惧,看人直勾勾的,也不笑,像只充满戒备,竖起全身刺的小动物。
“叔叔好。”
白玲搂着燕桑榆的肩膀,“爸,这就是我信里跟你说的那个孩子。你还记得吧?”
“我记得,”白西瀚转头対着燕桑榆,刻意放低了声音,“小朋友你叫燕桑榆対不対?”
燕桑榆仰头看了一眼白玲,白玲垂下温柔的目光,摸了摸他的头顶。
他收回目光,抿着唇角点了点头。
张淑芬这会儿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个小孩才算是搞懂为什么白西瀚早早的就让她去买糖,买小孩爱吃的零嘴。
她心里直打嘀咕,白玲从哪里变出个这么大的小孩?总不能是自己生的吧?
况且,这小孩怎么长得还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哪有人大过年的领个不是自己的小孩回家的。
白玲拉着燕桑榆进门,“好香啊。”
张淑芬心里怎么想暂且不说,面上一派热络的笑道:“都是给你们做的,快脱了衣服暖暖手再来吃饭。”
一家人关上房门,两个大姑娘先各自回了房间放下自己的行李。
白玲牵着燕桑榆的手,把他带进了自己的房间。
燕桑榆左右打量着这个房间,绕着床走了一圈。
他住过最好的地方是医院,但这间房间远远比医院更加漂亮。
她的房间有一张只属于她的木床,白床单,碎花的枕套,整洁的一个褶皱都没有。
水泥地面光洁如镜,墙壁上刷了半面淡绿色的油漆。贴墙的放着一个实木的大衣柜,还有书架,书架上满满当当的都是书。
椅子严丝合缝的摆在桌子下面,桌面上铺着一层漂亮的花布。
他不敢靠近那张床,远远的站在另一边,竭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没见过世面。
“白玲姐,今天晚上我就住在这里吗?”
白玲坐在床上整理自己的行李,这一次回来她没带太多的东西,也就是几身换洗衣服,还有各种手续证件票据。
除了自己的手续证件,更多的是燕苍梧和燕桑榆的证件。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特意从兵团带回来的特产,什么干蘑菇,坚果,葡萄干,干木耳,松子……乱七八糟的东西每样一小包,加起来也是一大袋了。
她听到燕桑榆的问题,抬起头指了指床,又指了一下床下的水泥地,“今天晚上我打地铺,你睡床。明天你打地铺我睡床,咱们俩轮着来。你有没有意见?”
燕桑榆臭着脸,老大的不愿意,“有意见,我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睡女孩子的床?我要一个人打地铺。”
白玲忍俊不禁,“行。男子汉大丈夫,你就打地铺吧。”
另一边,张淑芬抱着几件早都准备好的洗干净的衣服跟着姚秀兰进了房间。
她看着姚秀兰脱下大衣,脱掉脏衣服,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
她养这个女儿,养的十分娇惯,有点什么吃的总要藏点紧着姚秀兰吃。
这个年代,没几个人能吃饱饭,满大街的人打眼扫过去都找不到一个胖点的。
以前姚秀兰的腰是圆的,还有小肚子。
但就这么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整个人身上硬是找不出一块软肉了,瘦的锁骨都往外凸,手上是冻疮,肩膀上还隐隐有伤痕。
当妈的看着,简直就跟心被刀割了一样痛。
姚秀兰换上毛衣,若无其事的掩住伤痕,笑了笑,“没事。妈,你哭什么?”
张淑芬从口袋里摸出来一个病历本往姚秀兰手里塞,“这是妈找人给你办的病历,拿着这个,等会儿你跟你白叔哭一哭。明天咱们就去开病退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