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烨俯视着地上跪着的百官,神情倦恹地扯起了嘴角笑,“平身。”
卞沧的身后,是一群早已投诚神色惶惶的叛臣,梁烨在他们心里留下的阴影太过可怖,只是这样被这个疯子笑着看都会后脊发冷,仿佛死亡近在咫尺。
“如今的局势,就算陛下您现身也已无力回天。”卞沧站在玉阶上,神色冷淡道。
“卞大人留着这个空位,不就是让朕来坐的吗?”梁烨懒懒地支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趁今□□中百官都在,也正好听一听卞大人伸冤。”
“伸冤?”卞沧好像听见了什么笑话,冷静地看向龙椅上的梁烨,“梁琮因为一句莫须的命好召我一双儿女入宫,看着他们被活活烧死,还要像畜生一样啃食他们的血肉,我的夫人被他派去的人活活勒死……我在大殿门前跪下伸冤,梁琮问我伸得什么冤。”
大殿之内一片哗然。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来的冤枉。”卞沧淡淡道:“在你们看来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陛下,我滔天的仇恨早已经随着梁琮的死烟消云散,权势如此,无论我再如何不甘心,妻儿都回不来了。”
“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梁烨似乎一点儿都不着急,仿佛只是早朝上随意的问话,“学朕砍人解闷玩儿?”
此话一出,不管是叛变的没叛变的臣子都忍不住将头低得更矮了。
虽然陛下救星一般及时出现,但是总觉得兴致起来会比卞沧更可怕。
卞沧抬起头看向他,“梁琮说这都是命,我偏要向世人证明,什么命什么不祥之刃不过是生杀予夺者欺凌弱小而找出的借口。”
“那你现在和惠献皇帝有何异!?”大臣里有人怒声反驳。
“并无什么不同,我做掌权之人,所有人的性命都掌握在手里,我要你们死,你们就活不了,包括你梁烨。”卞沧脸上没什么表情,“梁琮之死,梁华和王煦遂的死,谈家兵变,魏万林叛国,十万北军被坑杀,甚至东辰出兵都是我说服的申玥俪,挑起战火,全部都是我所为。”
“卞沧!”崔运愤怒又震惊地瞪着他,厉声质问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看着北梁这个庞然大物一点点衰落,让自己畅快些许罢了。”卞沧笑道:“崔大人,你为国为民,我恶事做尽,也不过是求个问心无愧。”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晏泽皱眉道:“人有私心无可厚非,但你不该让无辜之人为你的仇恨铺路!陛下圣明,岂会不为你平反?”
“平什么反?”卞沧自嘲一笑,“梁琮迷信邪道,听信胡言,认定了我夫人是不祥之人,我的孩子名号就是救他命的良药,他说有,岂能无?”
卞沧一抬手,隐藏在暗处的士兵纷纷现身,数不清的刀剑齐刷刷的对准了朝臣和龙椅上的梁烨。
“卞沧!你这是谋反!”有人高声喝道:“你就算杀了陛下也得位不正!”
卞沧道:“大人怕是误会了,我并不想当这个皇帝,我也不需要,只要你们都去死就可以了。”
坐在龙椅上的人发出声轻蔑的笑,“那你也得有这个本事。”
“陛下以为自己能走得出议事殿?”卞沧看向过分从容的梁烨。
“为何要走?该走的是你。”梁烨微微一笑。
灯火通明的议事大殿周围,高墙轰隆作响,四散而开,露出了里面森然的机关,无数利箭纷然而至,径直穿透了叛军的心脏,刀剑相撞的声音刺耳又尖锐。
惊雷暴雨之下,皇宫各处高耸的宫门轰然而动,巨大的冲车将宫门撞得四分五裂,身着黑甲的帝王亲兵如决堤之水汹涌而入,同世家联合的叛军厮杀在一起,血染宫墙。
大都以西,待命已久的西军同鬼魅般出现的北军两相对峙,吕恕高高举着帝王虎符和圣旨高声喝道:“陛下亲笔在此!西军各部,待守各郡,如有违者,格杀勿论!”
在他身后是数十万装备精良的北军,他们刚从沙场之上浴血而归,煞气正重,一声声低吼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如猛虎低吟,威慑着蠢蠢欲动的对手,手中的兵器在雨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马蹄声烈烈,大都东南西北十六处城门在厮杀声和暴雨声中改旗易帜,漆黑的军旗上绣着的梁字被金龙缠附,替换了世家华丽又繁复地昂贵旗帜,一时之间门,大都的各大世家在兵戈声中乱做一团,百姓们听着马蹄声刀剑声惶惶不安,紧紧地闭上了门窗,更有甚者跪在佛龛神像之前诚心祷告,只盼不起战乱苦求平安。
焦炎握着刀站在城墙之上,目光越过了兵荒马乱的大都,落在了皇宫那座庞大的阴影之上。
十载山上,梁寰努力地踮起了脚尖,试图看清大都那点幽微不明的火光,龙骧将他抱了起来放在了肩上,站在旁边的百里承安看向暴雨中看不清轮廓的大都,神色凝重。
在安汉郡忙得焦头烂额的许修德拿着大都传来的急信神色大变,本就消瘦的肚子瞬间门小了一圈,愁眉苦脸焦急踱步,和他同样,各处消息灵通的大郡都陷入了惶惑不安之中。
陛下若赢了自是皆大欢喜,可若陛下输了,整个北梁恐怕要彻底变天。
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已经再经不起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