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滇醒过来的时候,差点被扑面而来的脂粉味给熏过去。
卞云心紧紧攥着他的手,要哭不哭道:“儿啊,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三天两头地生病,你还让不让母后活啊!”
王滇的手被她长长的指甲戳得生疼,骨头缝都带着蛊虫发作后的酸痛,他听着卞云心絮絮叨叨的关切声,想着怎么把她儿子给大卸八块。
这次蛊虫发作得太疼,远远超过了他能忍受的范围,以至于后面他疼得受不了,几乎是抱着跟梁烨同归于尽的想法企图咬死他——属实被这傻逼给气疯了。
不过后来梁烨抱得他太紧,给他勒得没了力气,他抬起头来看着梁烨苍白的嘴唇,大概是想换个地方咬……果然跟疯批待久了就容易被传染。
王滇伸手抹了把脸,看向眼泪汪汪的卞云心,又想起上一次那气势汹汹的刺杀,心情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他老妈在外雷厉风行强势果断,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强人,就没在他面前掉过泪,虽然对他严厉,却是真心实意为他着想。
梁烨他妈却想杀了他。
倒霉蛋。
“烨儿,你昨晚为何又向你皇祖母讨白玉汤?”卞云心紧紧攥着他的手,眼底的心疼不似作伪,却又夹杂着愧疚和惧怕,“你、你前些时日才喝过两碗,这才隔了几天又要喝,你……你怎么能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难道你非要连母后都忘了才痛快?”
王滇有些茫然地看着她,“白玉汤?”
什么玩意儿?
卞云心原本假哭,这会儿见他这副样子倒是真的掉下眼泪来,将头埋进他手里哽咽道:“你走便走了,做什么还要回来……你为什么非要回来……”
这话倒是听着耳熟,之前闻宗也对他说过差不多意思的话,问他为何又回了宫。
梁烨之前消失了三个月,竟是打算远走高飞不再回宫的,那为何又改了主意回来了?
王滇隐约觉得可能跟自己的出现有关系,但想起梁烨那喜怒无常的性子,又实在没办法自视甚高,他在梁烨眼里充其量也就是个逗闷的东西。
“喝了白玉汤……”王滇顿了顿,含糊其辞道:“朕确实想不起一些事情了。”
卞云心红着眼睛抬起头来,却并没有反驳,只低声哭泣。
王滇心下一沉,试探道:“上次朕去皇祖母宫中喝了两碗?”
卞云心别开头擦眼泪,大概是以为他喝得太频繁忘记了,又或者王滇的语气实在太过温和,让她心里愈发难过起来,“从你八岁起,每月便喝上这么一碗,遇到的人,遇到的事,读过的书……什么都记不清,还为此落下了个头疾……可母后自知护不住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这般生不如死……”
王滇身上的血骤然变得冷了起来,他想起上次在梁烨从太皇太后宫里回来时,看向他那玩味又陌生的眼神,却原来是已经把他给忘了。
偏偏梁烨这疯癫的性子让人很难察觉。
“朕昨晚也喝了?”王滇问她。
卞云心抓得他手生疼,“你头疾本就难捱,一月喝三碗你是真不想活了么!?”
王滇张了张嘴,没说话。
梁烨昨晚为什么又要喝?他想忘了什么?
卞云心见他出奇的安静愣神,愈发确认了他可能把自己给喝傻了,又哭了一大场,险些昏过去,王滇连忙让云福把人给送了回去。
好不容易休沐,王滇给云福和毓英也放了假,自己带了个小太监去了御花园。
他坐在亭子前晒太阳,梁烨种的番薯和青豆看着好像长大了一些,周围除了风声和鸟鸣,几乎找不出其他声音。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梁烨这段时间几乎同他形影不离,黏黏糊糊的,又时不时犯个病,让他应付起来手忙脚乱,恨得咬牙切齿,但要说他真得多么讨厌梁烨,也不至于。
梁烨是另一个世界里的王滇,同他长得一模一样,喜恶习惯甚至连那些不经意间的小动作相差无几,又怎么可能真讨厌得起来。
只是觉得别扭。
‘从你八岁起,每月便喝上这么一碗,遇到的人,遇到的事,读过的书……什么都记不清,还为此落下了个头疾……这般生不如死……’
‘那老太婆麻烦得很……在这里等朕回来……’
王滇使劲揉了揉眉心。
风吹得树叶簌簌作响,他盯着地上的草叶子看了半晌,起身道:“回寝殿。”
他倒要看看梁烨还记不记得。
充恒打开殿门规规矩矩喊了他一声陛下。
殿门打开又关上,王滇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转头问充恒,“梁烨呢?”
充恒道:“主子他说宫里待着闷,出去散心了。”
王滇愣了一下,“他出宫了?去什么地方了?”
“不知道。”充恒语气生硬道:“主子不许我跟着。”
他从小跟着主子长大,去哪儿都跟着主子,主子忘了谁都没忘记过他,偏偏这次没让他随身跟着,还非让他留在宫里看紧王滇……充恒看王滇的目光愈发不满起来。
王滇皱了皱眉,“那他说过什么回来吗?”
“没有。”充恒面色难看道:“主子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也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