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科夫从邮局出来,朝四周张望,心想明天就要离开这座城市,在离开之前到处逛逛,也不算不虚此行。
跟在后面的战士看出了索科夫的心事,连忙说道:“指挥员同志,您接下来打算去什么地方?”
“我打算到处走走。”索科夫对战士说道:“如果你们不愿意跟着,可以先回去,反正城里到处都是我们的人,我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不行,指挥员同志。”说话的战士很有水平,他没有称呼索科夫的军衔,而是直接笼统地称呼指挥员,这样就算旁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不会对索科夫的身份产生怀疑:“我们的任务是陪着您,在您回到招待所之前,都不能离开您的身边。”
索科夫对这个战士的印象很不错,便笑着问道:“战士同志,不知该怎么称呼你?”
“卡桑,指挥员同志。”战士回答说:“你叫我卡桑就是了。这是我的老乡,叫米奇曼。”
“卡桑,”索科夫接着问道:“你入伍多长时间了?”
“我和米奇曼都是44年8月入伍的,很快就满一年了。”
“入伍前是做什么的?”
“我们都是莫斯科冶金铸造厂的工人,我是机修工,米奇曼是翻砂工。”
索科夫很清楚,在以重工业为主的苏联,钢铁厂、铸造厂和军工厂这样的单位,福利待遇都是很不错的。在厂里当工人,远比当兵更好一些:“既然你们都有不错的工作,那为什么要当兵呢?”
“怎么说呢。”卡桑迟疑地说道:“战争爆发之后,我们厂里的主要设备和大部分的技术骨干都来到了远东地区,再加上有几百人参加了民兵师,只有三分之一的人维持日常生产。当时我和米奇曼的年纪还小,所以当兵的请求被驳回,只能继续留在厂里工作。去年有内务部的指挥员到厂里招兵,我和米奇曼再次报名,就被幸运地选中了。”
“这么说来,入伍之后,你们就一直待在莫斯科,从来没有上过战场?”
“是的,指挥员同志。”听索科夫这么问,卡桑红着脸回答说:“不瞒你说,我们入伍后,除了在新兵训练时打过了三十发子弹,就再也没有进行过实弹射击。”
“新的战斗很快就要打响,虽然你们负责的是司令部的安全保卫工作,直接参战的几率不大,但不排除要与渗透过来的敌人交战,你心里害不害怕?”
“不怕。”卡桑摇着头说:“那天听说您在餐厅里与渗透进来的间谍发生了枪战,当时我心里还挺害怕的。等跟着少校同志到了餐厅,看到被您击毙的间谍时,发现敌人和我们一样,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被子弹击中同样会痛,会死,没啥可怕的。”
“卡桑,其实我第一次上战场时,心里也挺害怕的。”索科夫这几年基本都待在指挥部里,接触的人不是各级指挥员就是参谋人员,基本都是给对方下达命令,像这样随心所欲的聊天还是很少:“深怕一颗子弹飞过来就会把自己打死。”….
“指挥员同志,”卡桑显然了解索科夫以往的战绩,连忙说道:“我听说您第一次参加战士,就是率一个守备班的战士,在希姆基镇阻击德军的侦察营,以十来个人和简陋的装备,挡住了德军一个营的进攻……”
“等一等,卡桑。”索科夫听到这里,连忙开口打断了卡桑,反问道:“这些你都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
“都是这么传说的。”卡桑耸了耸肩膀说道:“我想应该不会有错。”
“卡桑,我参加的第一次战斗,的确是在希姆基镇阻止敌人。”索科夫为了防止以后再出现以讹传讹的情况,向卡桑解释说:“不过敌人不是一个营,而是侦察营的一个先遣小分队,只有二三十人。而且我们班打到最后,也没剩下几个人,就在最危急的时刻,是仪表厂的民兵营赶到,才彻底消灭了敌人的小分队。”
“原来是这样?”卡桑有些吃惊地说:“但我们所了解的情况,就如同我刚刚所说的那样。”
“卡桑,我想这可能是宣传的需要,以达到鼓舞士气的作用。”索科夫苦笑着说道:“既然如今德国人已经被我们打败了,那么真相也应该浮出水面了。”
三人往前走着,来到一座教堂前,看着进进出出的人不少,索科夫的脸上不禁露出了惊诧的表情。他清楚地记得,教会在三十年代就被取缔了,一切宗教集会、宣传等活动均被禁止,所有的神职人员,不是被处决就是被发配到西伯利亚挖土豆。战争爆发之后,取缔教会的规定发生了变化,一些被发配的神职人员,被允许重新返回自己原来所在的教堂。
但由于索科夫一直在前线,城市里的那些教堂通常都被用来做指挥部,根本没有什么神职人员入驻,因此看到一座如此有人气的教堂,不免有些吃惊。
卡桑见索科夫盯着教堂看个不停,忍不住问道:“指挥员同志,您在看什么?”
“我在看这座教堂。”索科夫指着不远处的教堂说道:“进出的人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