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南若目光一凝:“你从哪来听的消息?”
说完想起益王封地不就挨着草原,肯定是益王府发现了什么。
果然夏侯淳悄声道:“是我爹叫人送来的,他这些年在互市里掺和了几手,说从今春开始蒙人在悄悄屯粮,若不是他机敏还发觉不了。”
南若蹙起了眉。
大燕建国来草原一直混乱,各个部族互相争斗不断,直到先帝晚年时其中一支将各部族一统,首领自封草原王,后又自称大朝国,昔年宝寿公主嫁的便是草原王的六王子。
自两国和亲后一直相安无事,如今眼瞧着明显有永远和平的趋势,怎么会忽然有了变数。
“可是朝王出了事?”
算算年纪朝王已经快七十了,他可比永昭帝能生,只王子就有二十多个,草原没什么嫡长不嫡长一说,以强为尊,王位交迭必定会是一场大混乱。
夏侯淳摇头:“这个我爹没说,我也不知道,他只叫我帮忙跟陛下说说情,他想将王府朝南挪一挪,详细他应当跟皇伯说了,说不定过几日就有消息传出来。”
他担忧道:“我跟你说是怕万一到时真打起来皇伯派你去,你赶紧找点事做别闲着。”
南若一笑,拍拍他的肩膀:“想多了,我哪里会打仗,就算真打起来圣上也不会派我去。”
术业有专攻,叫他收集收集情报审问审问官员可以,上战场就算了,顶多是个纸上谈兵,永昭帝还没昏头到这个份上。
夏侯淳就松了口气。
南若却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打算回头查一查究竟是怎么回事。
到了镇抚司已经是晌午,他直接去审讯室,叫人将黄宁带上来。
关了近乎一天一夜小黑屋,黄宁形容狼狈,浑身早被汗渍熏得臭烘烘,衣服皱巴巴贴在身上。
“别带过来,就坐那,对,可以了。”
南若隔着桌子挥挥手,叫坐到离他两米远。
“说吧。”他翻开纸笔和气道。
黄宁明显消极抵抗,一声不吭。
南若也不生气,道:“要不我给你提个醒?”他抽出压在下面的几页纸,“十六年九月,你托族人为你修缮江南祖宅,前前后后修了有一年,里头园林流水应有尽有,虽说宅子不大,花草水石江南也遍地,可林林总总加起来怎么也得三千两往上,还有你悄悄叫人置办的两套黄花梨家具,计五千八百八十八两,这还不算运送回去的费用。”
“还有,十七年三月春祭,购宝石头面两套合计一千两,六月购避暑别庄一座价值八千两……”
林林总总念下来,只纸上记载的便有十万两有余。
南若放下纸,双手交握在桌上:“说吧。”
一个普通耕读出身的翰林编修,怎么忽然就发了财,燕朝又没有彩票。
黄宁不知是热的还是如何,额头满是汗,辩解道:“修祖宅的银子是我这十年攒下来的,我族中有人行商,我中举后他们来投,得我庇护每年自会送来银钱,那别庄也是旁人送的……”
南若挑眉:“你族人行得什么商?投得哪家商会?我可有听过名字?想来黄编修也知道,本千户商贾出身,对商颇有了解。”
黄编修嘴唇翕动又不吭声了。
南若也不着急,笑道:“你慢慢想,我不急。”招手叫金龙去帮他端午餐上来。
不一会儿金龙打头,后头跟着四个厨房小厮,每人都抱着一个托盘,一下将桌子摆得满满当当。
南若由家丁伺候着洗了手,过来一瞧,笑道:“不错,天热正该吃凉面。”
四个托盘,小的整齐码着煮好凉过的面条,闪着诱人的油光,另三个稍大些的一个摆着开水烫过的时令青菜,分盘摆得满满当当,一个是切好成丝的拌菜和切成丁的咸菜,剩下的那个摆着调料,厨房知道他喜好酸辣口,偏甜酱便没有摆上来。
南若从金龙手里接了碗筷很快给自己拌了一碗,挑起一筷子,红油辣椒拌着芝麻,香味一下便冲了出来。
黄宁抿了抿干涩的唇。
碗只巴掌大,南若不消片刻便吃完了,斯文又优雅,没有发出半丝声响,直白点说吃的不香,没办法,他已经不是前世那个两口就吸光一碗泡面的宅男,小若谷从皇家学来的用餐礼仪叫他没法放肆。
“去,都端碗过来在这吃。”
一声令下,四个家丁和两个守门的校尉都叫进来,一圈坐在黄宁面前吃。
顿时呲溜吸面的声音此起彼伏,尤其金龙正是半大小子能吃的时候,吃得那叫一个香。
南若瞧着他都多吃了两碗,何况被关了一天一夜滴水未进的黄宁,不住吞咽口水。
吃完面,南若又叫人端了冰奶茶来,专门叫用玻璃杯装着,一个个面对黄宁抱着瓶喝。
黄宁虽耕读出身,可自小展露读书天分后就没吃过苦,家中吃的用的都先紧着他,哪里像眼下这样饿过肚子,他闭上眼睛不看,可声音就在耳边挥之不去,嘴里口水疯狂分泌,快要崩溃,却又抱着一丝希望苦苦熬着。
南若也不管他,已经悠闲在旁看起了书,他坐在窗户旁有风不时吹过,旁边又放着冰鉴,黄宁就不行了,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