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林城域东南方向,有一座小镇,风景秀丽,民风淳朴。 镇外流过一条小河,多年来也像这座小镇一样平静。 十四岁的少年生得清秀,眉眼给人一种干净舒服的感觉。一身简单的武服,束住了已经很是漂亮的体态。除却一柄长剑,身上别无他物,整个人显得十分利落。 他沿着小河走,不时的应和着人们的招呼。 “王婶好。” “红姨好。” “刚回来。” “已经吃过了。” 河边浣衣的女人们,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对这个小小年纪就独自去城里打拼的少年十分喜爱。 这个捏捏他的肩膀,那个比比他的个头。 最后也都放他回家。 少年眉间挂着隐忧,走过这条小河,人们的关心和同情,愈发令他不安了。 走过熟悉的街道,路过了自家的药铺,伙计们无心生意,個个脸有愁容。少年也不进去,径直路过了,寻自己的家门。 姜家在凤溪镇,算是有钱的人家。姜家药房是有口皆碑,都不必说本镇了。常有其它镇的人,宁可多走十几里路,也要来姜家药房抓药。 人们有这样的共识——在姜家药房绝对买不着假药,绝不会短了谁的秤,且买到的一定是枫林城域品质最好的药材。 小时候觉得很高的门槛,现在轻易便跨过了。堂屋里是听着声音迎出来的宋姨娘,眼睛红肿着,看到少年便流泪。 少年的心紧紧揪着:“我爹怎么样了?” “是谁来了?” 卧房里传来虚弱的声音。 宋姨娘抹掉眼泪,转身走进去:“是小望!小望回来看你了!” 少年本能地抬起脚步,忽然不敢落下。 咬了咬下唇,毕竟还是走进里屋。 他首先看到的是一张架子床,雕纹古旧,早已落了漆。目光迟疑了几息,毕竟还是落下去。 他于是看到了那个倚着靠枕,已经形销骨立的男人。搭在被子上的枯瘦的手,往袖子底下藏,用那双已经不再明亮的眼睛,温柔地看着他。 两人对视,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少年的目光再往下,在架子床前有一张圆凳,凳子上放着一只药碗,碗里黑乎乎的药汤,正在散发热气。 两岁的姜安安便跪坐在这张圆凳后面,在他进门之前,她正鼓起腮帮子,对着面前的药碗,使劲地吹。 这会儿迎着哥哥的视线,乌溜溜的眼睛定在那里。 “烫。”她说。 床榻上的姜长山笑了起来:“药太烫了,她在帮我吹凉呢。” 少年在这个时候开始鼻酸。 他不知为何不能忍住。 明明已经是个大人了。 “你怎么回来了呢?”姜长山又问。 “是我写信告诉他的。”宋姨娘帮他加塞了一个枕头,令他靠得更舒服一些,语带哽咽。 姜长山的语气有些无奈:“我又没有责怪你,你怎么还先哭了,在孩子面前……” 宋姨娘止住哽咽声,但泪珠大颗大颗地落。 姜长山抬起手来,想为她拭泪,可竟并不能抬高。 他枯瘦的手就这样落回去,虚弱地叹了一声。 小小的姜安安跪坐在地上,看了看父亲,看了看娘亲,又看了看哥哥,不知所措。 少年走过去,把姜安安抱起来,抱在怀里。满是老茧的手,轻轻托住她的小脑袋 姜安安圆嘟嘟的脸,就安心贴在他的颈窝。 病床上的姜长山静静看着他们,眼神欣慰。 “半年没见,小望是不是又长高了?”他问宋如意。 “就快比你高了。”宋如意抹着眼泪说。 姜长山看着自己的儿子,很有些满意,又问道:“枫林城道院外门的考试是什么时候?” “下个月。”少年答说。 “你有没有钱用?如意,你把那个抽屉——” 少年打断他:“我在城里交了很多朋友。我现在的剑法很不错,可以接一些轻松的任务,自己能挣钱。” 说着,从后腰解下一个钱袋,鼓囊囊的放在宋姨娘手中:“治病先用这些,不够我再想办法。” “挣了多少?”姜长山脸上带笑。 宋如意解开系绳给他看,里间银子居多,有整锭的,也有零碎的,还有一些刀钱。 姜长山愣在那里,良久才道:“我儿长大了。” 那语气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又像是欣慰,又像是失落。 “所以你安心养病就好。”少年说道:“不用担心钱的事情,也不用担心我。” 姜长山略略沉默了一会:“如意,安安该睡觉了,你先带她去休息。这碗药待会让小望端给我喝。” 宋如意知道他们父子俩有话要讲,随手把钱袋放在床边,走过来抱走了安安。 “怎么样。”姜长山问道:“下个月的考试有信心吗?” 少年弯腰把那碗药端起来,用汤匙舀了舀,随口回道:“有的。” 姜长山于是便满意地笑着,就这样在少年的服侍下,一直笑着喝完了这碗药。 “不苦么?”少年问。 “苦不苦的我也尝不出来。”姜长山笑道:“味觉早就没有了。” “那你还笑。” “心里是甜的。” 少年不言语。将药碗放到一边,将他的手放回被子里。握住那枯瘦手掌的时候,他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 姜长山默不作声地感受着这一切,然后说道:“爹这回真的要走了。” 少年帮他掖着被子:“总有办法的。” “这个病治不好。”姜长山缓声道:“已经卖了一间铺子了,不好再拖累你们。” “我说了你不要操心这些……不要操心了。” “伱听爹说。”姜长山温柔的、带着笑意地看着他:“爹是做药材生意的,跟病人打了一辈子交道。对自己的境况很清楚。 “早两年发现或许还有办法。 “现在只是用钱吊命,徒劳受苦。 “爹这一生还算顺遂,有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