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可以任性,都可以折腾。都可以表达痛苦。因为他老人家还活着,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身后都有一个兜底的人。”1
“我的修为已经追上了他。我的叔父,我的四叔,我的兄长,我的父亲,修为全都在他之上。但整个重玄家,却一直是他,在那里遮风挡雨。”
“因为他对家族的在乎,比所有人对家族的在乎都更多。所以一直是他在默默承受那一切。”
姜望想起来,当初在东街口。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疾飞横空,当街怒斥姜梦熊,高声质问齐天子。那场面,确然是难忘。毕生难忘。
重玄胜的声音很平缓:“他一直在这个地方坐着,所以我们竟然觉得,他坐在这里是很应当、很平常的事情。像这张椅子,像这个院子,
像这阵阳光一样。”
“直到他走了。”
“直到他走了,那些习以为常的片段,就变得不同寻常起来。”
“你看天上的云,是不是一直这么闲适呢?“
重玄胜闭上了眼睛,好像有些睡意了,喃声道:“原来不是的。”1
姜望默默地听着这些。
他知道聪明如重玄胜,并不需要什么建议,只是需要一个值得信任的、可以倾诉的人。
从夏地老山赶到临淄博望侯府,路上还要照顾褚么,他的确是风尘仆仆。但他此来的意义,并非是大齐武安侯,神临境中强者,而只是,
一个朋友。重玄胜这一生,最好的朋友。
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在重玄胜旁边坐了下来。
就这样陪着坐了一个下午,又一整夜。
八月已是高秋。
黄叶碎落之时,总叫人知世间别情。
老爷子死前遗命,丧事一切从简,故而丧礼办得并不隆重。
没有什么十里缟素,甚至流水席也未办。
只是在博望侯府设了一座奠堂,停灵三日,任人祭拜。三日之后,会由博望侯世孙扶棺送回位于秋阳郡的重玄族地安葬。
再之后,才是重玄胜的袭爵仪式。这场白事虽然简为,规格却也不首先是定远侯重玄褚良亲自守在外院,充当迎宾。政事堂、兵事堂诸位大人,凡在朝的都来了奠堂拜祭。不在齐地的,也都让人送了花圈挽联。
军神姜梦熊、国相江汝默、前相晏平,都是亲至。
再就是通过朝议,悬于紫极殿前的紫微中天太皇旗,降了半旗,大齐帝国以国礼送别国侯。
最后是大齐天子在正祭那一日,亲自到场,为老侯爷上了一灶香。
重玄云波已经用他的一生,诠释了他的忠诚、勇敢、承担。
他要行的道,应尽的责,都已经完成了。
了却了身后事,赢得了天下名。
对一个人的一生来说,怎样才算是没有遗憾呢?
姜望还很年轻,并不知晓答案。
奠堂中,重玄胜身穿孝服,跪坐在左侧主位。
冠军侯重玄遵,则跪坐在他对面。
两兄弟对着每一个前来察奠的人恭敬行礼,感谢他们为祖父送行。
很难想象,整个丧礼都是十四在操持。即便是一切从简,对这位向来几天都说不了一句话的女子来说,也是太大的挑战这等迎来送往的事情,明光大爷从来是当仁不让,不肯让谁抢了风头的。
但是这一次没有办法。
本身修为就不行,又神思不属。也不知怎么的,竟在搬运道元时出了大岔子,连内府都险些崩溃一座。幸好当时是歇在冠军侯府里,被重玄道及时发现,帮忙镇住了。即便如此,也已经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姜望昨夜守灵的时候见过他,差点没有认出来。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跪在那里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地流眼泪。
后来还是重玄遵强行把他按晕了,送回去休息的。
姜望里里外外地帮忙,但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做。也就是在内院帮忙招呼一下前来拜祭的客人。
至于重玄胜的四叔重玄明河,则是没有回临淄,只在无冬岛遥祭。
“青羊!”
随着一声亲昵的称呼,却是朔方伯世子鲍仲清,携着一位端丽女子,正迈步走进内院里来。
有些人这么叫是亲近,有些人这么叫只让人腻烦。
鲍仲清显然是后者。
但姜望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只伸手引道:“祭拜往里请。”
此时的鲍仲清,表情很是肃穆。但眉宇间的从容自我,仍能说明他这段时间过得很快活。他旁边的女子,应当就是他几个月之前迎娶的妻子,苍术郡郡守之女苗玉枝。亦是落落大方,与姜望行了一礼,口称“武安侯。
鲍氏和宋遥的诸多门生,已经在很多方面都展开了合作,各个方向都发展得很好。
鲍仲清拍了拍姜望的胳膊,道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