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爱打手心。要不是母亲比先生打人更疼,他早不想读了!
唯独是婶婶总带人过来闹事,每天乒乒乓乓的,很吓人。有几次还要揍他。
但他想到自己的爹,是个大英雄,他就没有哭。
他每天捏着一把母亲做鞋用的小锥子,陪着母亲。
婶婶来骂人,他就骂回去。他很会骂,尤其会学村口的孙婆子,什么下不出蛋,生儿子没屁眼,倒崩老娘躺板板……
婶婶要打人,他就嚷嚷着报官。
瓦窑镇的镇厅是他第一次来,这里好大,好气派。
他其实很紧张。
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多当兵的。
而且一个个都还穿着甲,都拿着刀枪。
他那个脾气很臭的小舅舅也跪着,他的小舅妈也跪着。小舅妈那几个凶横的兄弟,也都蔫头耷脑地跪在地上,就连那个先前威风凛凛到处抓人的亭长,现在都跪着,还撅起个屁股,头也不敢抬。
而他和他的娘亲,都站着。
他还小,不太懂得尊严的意义。但是心里生出了很多很多的安全感。
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
这个年轻的、好看的、威风的、笑容亲切的男人。
他……是谁?
“我是你爹的好朋友。”
姜望冲褚幺一笑,然后对张翠华说道:“当初跟大姐说,让大姐和褚幺无论受了什么委屈,只管来找我。大姐忘了么?还是说,不拿姜望当朋友?”
站在旁边的董炳荣,看着这对灰扑扑的母子,表情复杂。这满厅满镇的人,包括郡守大人在内,谁敢拿武安侯当朋友?
谁配呢?
此时他杀了廖大庄的心都有,更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辖下就有真神,自己竟不知祭拜,本该是福气,反而生灾!
因为一直在瓦窑里干活的关系,张翠华的皮肤很不好,脸上皴裂,外貌比真实年龄老得多,但她的眼睛却很干净。
她认真地对面前这位来自帝都的大人物说道:“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咧。现在这些都是小事!我还能干得动活,还能养得起幺儿。”
她的声音低下来:“我男人拼命挣的机会,我不敢随便用了。”
如果说当初姜望去瓦窑镇看张翠华、褚幺的时候,尚只是青羊镇男,又是带着褚好学的死讯过来,张翠华对未来觉得不把稳,也是情理之中。
但后来他夺得黄河首魁,已是举国闻名。又以军功封侯,叫天下皆知。张翠华却也始终没有让褚幺前来投奔,她心里肯定是有她的想法的。
这是个很有定见的女子,不然也不会一等褚密就是那么多年。
姜望很愿意尊重她的想法,所以也是直到现在这种情况,才再次登门。
“我视褚好学如兄长,他的妻儿受了委屈,被人欺侮了,这可不是什么小事。”他说着,看向早就起身候在一边的抱龙郡郡守侯元位,声音不重:“这是在打本侯的脸啊。”
但字字如重锤!
侯元位的冷汗立时就下来了。
扑通!
董炳荣更是直接跪倒,膝盖都把地砖砸裂了:“治下良善百姓受人欺侮,下官身为天南城城主,责在其首!请侯爷暂寄下官人头,下官必就此事给出交代!”
而那个以‘大胆’著称的廖大庄,这会磕都磕不住,竟然一下子软瘫下来,晕厥了过去!
“侯爷,侯爷!”
张洪跪在地上战战兢兢。
张洪的婆娘杜氏却是不知哪来的勇气,忽地嚷了起来:“这当中有误会,我们都是褚好学的家人啊,我们也是自己人,我还给他做过饭呢!”
姜望很明显地皱了一下眉。
侯元位当即往前一步,戟指其人:“无知村妇,你是什么成色,竟敢乱攀贵人!来啊,与我割了她的舌!”
左右甲士即刻抽刀上前!
杜氏吓得面色惨白,惊恐地捂住嘴巴。
姜望只是一抬手,止住了侯元位的积极表现。
“是非曲直我已经尽知。我不需要听他们狡辩,我也不在乎他们是不是能说出什么苦衷、什么理由。”他看向褚幺,笑着伸手:“来。”
张翠华松开了牵着儿子的手,把他往前送了一下。
褚幺有些不安,又有些大胆地把手伸了过去。
然后被牵住了。
他黑瘦黑瘦的手,被那只修长有力的手牵住。
他感觉到,牵着他的这只手,很温暖,很有力量。好像可以把他带到这世上任何一个地方。
他已经不记得父亲长什么样子了。
但是那些打架打输了的小伙伴,哭哭啼啼地被老爹牵着走过来,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呢?
姜望便牵着褚幺,对张翠华道:“今天这些人怎么处置,翠华大姐,你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