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尹观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到绝境?为什么要“找死”?
想来想去,也只找到这一个理由。
那天尹观跟他说——“我过早兑现潜力。按部就班的话,难见神临。”
尹观这样的人,怎甘心止步于神临之前?
所以他在逼自己。
他故意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没有准备任何后手,就直接的挑战神临,与岳冷交锋!
就是要在生死之中,反复逼迫自己的极限,看到自己的路!
这个过程危险之极,因为岳冷不是他的师长亲朋,绝不可能对他手下留情。他面临的是真正的生死危机。这是在悬崖边上的极限冲刺,只要一次失败,立刻就坠落无尽深渊。
姜望一度以为尹观已经失败了。
但此时,他如神祇临世!
天边日光不及他耀眼,万里河山他昂然傲立。
他一把抓住砸落的杀威棒,与难掩惊怒的岳冷对视。
“打够了吗,岳捕头?”
直到秦广王成就神临的此刻,岳冷才明白,在这场战斗中,他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在之前的战斗中,尹观持续爆发最强状态,看似是在岳冷的逼迫下入邪,其实这一切,却一直是他自己的选择。
在入邪的时候,他封闭五感七识,任由身体被咒术力量所侵蚀,任由那庞杂的恶念主导身体。唯独以莫大的意志力,刻印下一个本能。攻击岳冷的本能。
把自身当做一块废铁,扔进熔炉。要么就此消融,要么成刀成剑!
而他岳冷,理所当然的成为了铸铁的那一柄铁锤,一锤一锤砸散了尹观的“杂质”。
亲手百锻,让尹观成钢。
那强大却极度混乱的诅咒力量,在他神临境的强大攻击下,得到了彻底的锤炼。被剔除掉那无数的“恶念”,只保留咒术本身最纯粹的力量。
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尹观回归,立刻统合所有失去意识的力量,融为一炉,破而后立,借此神临!
这个过程如果快上一息,“杂质”未清除干净,他就无法立即神临。而如果慢上一息,肉身已经死去,回归的意志在岳冷面前毫无意义,连转修神道的机会都不会有。
而尹观,就准确把握了那一线之间的机会。
这太冒险,太不可思议,但也太天才,太让人惊艳!
“好!很好!”
岳冷当然是岳冷。惊怒之后,立刻斗志重燃。
“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不枉我出山这一遭!”
他一握杀威棒,如有实质的法家威严便将尹观的手迫开。
如果说最开始他参与这件事,只是被郑世请出山,为都城巡检府挽回名誉。
到后来面对入邪的尹观,作为老牌强者的自矜,想要漂漂亮亮的轻松拿下战斗。
那么到了此时,他已有了新的觉悟。
要杀秦广王。就得不惜代价,不计生死!
“终日抓贼,没想到今日送贼一程!”
岳冷气势狂飙,独属于他的意志,开始充斥这方天地。
“来!秦广王!用尽你所有本事来杀我!愿用我这一颗头颅,成就你声名!”
“好!”尹观亦张狂大喝。“便借你一生威名!”
他的身周,再一次被碧绿之光所笼罩,庞大的咒术力量如海潮奔啸。
岳冷全神应对,不敢再有半点松懈。
但见尹观气势飙涨,拳缠绿光,却忽然一转,轰到离他最近的一根铸铁黑柱之上!
那仿佛接天连地的铸铁黑柱立时歪斜,封锁当场告破。
尹观飙射而出,立刻就到了边哨外,干脆利落的一拳,将大阵光幕轰开。
只防备外楼境战力极限的大阵光幕,被属于神临境的力量一击轰破。光幕一破即合,但尹观已经化作一道碧光,消失在天际。
只留下岳冷在原地。
哪怕是最开始的时候,尹观也从未想过逃离。他连看都没有看铸铁黑柱一眼,从一开始就是进攻、进攻、进攻。
他给岳冷留下的,是天才但疯狂,胆魄过人,悍不畏死的印象。
外楼都敢战神临,等同为神临之后,试着杀他岳冷也是理所当然。秦广王哪能没有这点傲气?
况且差点被他打死,秦广王难道心中不恨?有了力量,难道不想报复?
但让岳冷再次失算的是,尹观居然不战而逃了,连个试探都没有!
然而姜望却知道,这就是尹观。
他并不在乎别人对他的评价。也不在乎使用什么手段,会伤害谁,他只在乎他的目标。
他承担首领的责任,冒险击杀泰山王,却并不以此自夸,反而威胁要杀了都市王。姜望觉得他不择手段,利用同伴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