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天刑崖,飞向法殿之中静修的人。
愿他知闻!
韩申屠正要说些什么,又看到远山般的照悟禅师身后,移来焰红的火烧云,云上站着南楚的国公。
而左嚣的身后,是一对春花秋月般的壁人。男女皆是一等姿容,俱有骄名在外。其后是四蹄带焰的飞马,拉着一驾华丽至极的马车,一个宫装美妇,正坐在马车之中,远远掀帘为礼。
几乎从不出楚都、连韶园都离得少的大楚玉韵长公主,今日竟也移驾天刑崖!
韩申屠这时才感觉到,自己大概是不如吴病已履世得多,还是低估了姜望之名所能搅动的风雨。
“听闻姜望在三刑宫修炼,一秋求道,在此一搏。”左嚣缓声道:“老夫携家而来,想要亲眼见证这一秋的结果。请韩宗师放心,我们就在山外看着,绝不干涉三刑宫行事。”
长相思在景国长空为左光烈而鸣,左家虽无一人去中域,却都听到了那一声。
斯人已去,于心为念。
“公爷客气了,今日之天刑崖,来者无拘。三刑宫监察天下,也应受天下监察。我——”韩申屠话说到一半,又扭头。
但见一辆七色旗云车从云间落下,凌霄阁中青小三代头目都在车上。
叶青雨远远就行礼,倒是端住了仪态。
姜安安抱着车栏怔怔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向来潇洒的叶凌霄,今日倒有几分凝重,拱手道:“听闻姜真人要于天刑崖证道,凌霄阁前来观礼。”
说姜望是在这里证道……倒也能这样说。
希望良愿成真!
韩申屠才回了个礼,便见得长空被撕裂——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现身的东国姜梦熊,从那天穹裂口走出来。
只是悬空站定,一言不发。
那一对天下惊名的指虎,倒是已经戴在了拳头上。
韩申屠眼皮跳了跳:“东国军神这是?”
“哦。”姜梦熊颇不经心地道:“来看看。”
韩申屠很显严肃:“姜望于此挑战魔功,天下瞩目,军神也看到了,今天多少人过来。在这样的场合里,您最好明确一下态度。不然到了关键时刻,以您的现在实力,我们可能要提前劝离。”
开玩笑,他要是不逼出姜梦熊的表态,等到姜望入魔的时候,姜梦熊救人怎么办?
——说起来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但霸国的“任性”,自来不在少数。谁要去赌那个万一呢。
“哦,我的态度很简单。”姜梦熊终是正色道:“我家天子叫我过来,看住这里,姜望毕竟有功于天下,有德于人族——他若为魔,我拳杀他。他若成道,我不能再叫任何人阻他的道。”
虽是面对代表大齐霸国的姜梦熊,虽则姜梦熊的态度没有问题,韩申屠也并不缓和法家的姿态:“他若成道,皆大欢喜。他若为魔,就不劳军神动手了。那是法家的责任。”
左光殊和屈舜华身后的那辆华丽马车,这时候又掀开锦帘。
第一次来天刑崖的大楚玉韵长公主,对着七色旗云车的方向招了招手:“安安,到伯母这儿来。车上带了许多糕点,都是你爱吃的。”
姜安安这会自是没有胃口的。
但她想到这是兄长亲近的长辈,想到自己也已经长大,便与叶伯伯和青雨姐姐说了一声,强打精神,向熊静予那边飞去。
她飞得精巧,脚下之路,如在云中隐。显出“家学渊源”的名门风采。乖乖地打招呼:“左爷爷,光殊哥哥,舜华姐姐……伯母。”
众皆怜之。
熊静予牵住她的手,把她牵进华贵的马车里。
外看还不显,里间极尽奢侈,辉煌如大殿。
“不用担心。”大楚玉韵长公主温声道:“世上能准备的法子我们都准备,不会出现最坏的结果。你哥哥这样的人,只要不是最坏的结果,他就能争得最好的未来。”
姜安安并不知道左氏做了什么准备,她只觉得熊伯母十分可亲。
这边那边的都还在说着话,又有一声钟鸣,响彻天刑崖。
铛~!
此声异常灵醒,涤荡心室,好似雨洗青冥,苦海回身。
众皆移目。
但见得巨大的铜钟疾飞于高空,钟上站着一个皮包骨头也似的病瘦和尚。瘦倒是瘦,却也铜皮铁骨。他一张嘴,声音比钟声还响,翻滚似天雷:“悬空寺苦病,奉我家方丈之命,特送我闻钟至天刑崖,为姜真人护道!三宝真传,菩提结果。此心光明,如是我闻!”
我闻钟!
苦觉当年是脱离悬空寺后,才去赴死。
自姜望剑斩六真之后,便再未去过悬空寺。算是旧缘了断,只跟净礼偶传书信。
这枚我闻钟,送得确实让人未曾意想。
不知是苦命方丈看到了什么,还是那位小圣僧撒泼打滚呢?
韩申屠已是确切地看到了姜望成功的可能性了——倘若这一切都是他的计划。
我闻钟是悟道之器,求道于内。用在破魔除妄之时,是再也恰当不过。
他拱了拱手,自然并不阻拦。
而苦病结佛心之印,低颂曰:“天心我闻,姜真人必不堕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