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坐龙椅,死罪。君上今坐龙椅,天理也。”太祖垂泪不起,遂坐定龙椅,即此开国。
文渊改“陈”为“越”,建立越国。文姓皇室自此成为这片山河的主宰,迄今已有一千五百九十三年。
在越国建立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陈国旧制都未改,一直沿袭故政。列国邦交,还有递书曰“陈国皇帝”的。越太祖文渊迁都会稽,是他彻底掌控国家的标志。在此之后,才开始着手更易国制,把南陈的痕迹都打扫干净。
这长达一千五百九十二年的历史河流里,当然涌现过不少蛟龙。有资格雄镇一方的当世真人,自然也出现过一些。
譬如当初和越太祖文渊一起建国的湖岭三友。
譬如当年那位越太祖五顾之后才说服的革氏家主。
譬如革氏后来那位寻蜚而失的真人……
但一尊真君都没有。
通往绝巅的道路本就险峭,楚国屠刀在上,进一步就斩首,越地遂无进者。
翻遍史书,很多名字都闪耀一时,但无一越线。楚国的威严,越国的憋闷,尽在此中了。
越国有名有姓的真人,姜望差不多都已见过。
在任秋离布置的“时空镜河天机阵”里,他不断地厮杀——倒也不知是厮杀了很久,还是只过了一阵。
总之越国史书上的名字,绝大部分都已经与长相思作别。
“丢失了对时间的感受,好像并没有影响你的战斗。”任秋离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时间只不过是数量之外的另一种度量,读史观人,不需要计算什么,无非是读遍此书,杀净书上英雄——”姜望站在狭长的走廊上,手提长剑,身上纤尘不染:“是不是可以上大菜了?”
长廊两侧的囚室,出人的速度越来越慢,从一开始一窝蜂地涌出来,到后来零星地蹦出几个,到现在已经没有动静。
“好书需细读,大菜得慢品。”任秋离幽幽道:“姜真人是觉得越国的历史不够精彩么?”
姜望道:“如果只是目前这些,那确实不太够。”
“越国虽然不是霸国,但也有它的波澜壮阔。”任秋离声音飘渺,不予观测:“我们都应该敬畏历史。因为今天的一切,都是从过去走来。”
“过去的一切到此为止,因为‘以后’是从‘现在’开始。天机真人,你最好还有点别的手段。”姜望淡然说道:“不然我会对‘算力第一’这个名号很失望。连带着对陆霜河也不那么期待了。”
任秋离的声音道:“与这么多越国历史名人交过手,你应该感觉得到你身体的变化……你猜你会不会老死在这里?”
在这场以身当国、搏杀过往的战斗里,姜望见证了越国的历史,也无可回避地被带走一些时光——
哪怕就随意走两步路,这两步路的时间也是流逝的,谁都无法避免。
只不过在“时空镜河天机阵”里,这种流逝被放大了。
要是普通人在这里,走一步路,可能就已经走过一生。
姜望平静地巡视四周,他从未停止观察:“我的身体的确经历了一些时光,但这个过程,实在缓慢。”
他随意地挽了个剑花:“我有真人之寿,现在未过三十。若时空就是你唯一的屏障,在我老死之前,我一定能够找到你,然后杀死你。”
在神临之时,他的体魄就已经追上千锤百炼的重玄遵。
及至洞真,杀六真,围衍道,久经磋磨,这具真人之躯几乎不朽。“时空镜河天机阵”最特殊、最无法回避的时光消逝之危,在这不朽真躯之前,也不免大打折扣。
且他还如此年轻!有大把时光可以对抗。
换成个一千岁的真人,恐怕早就急迫起来,苦求出路。
今时今日的姜望,从容面对一切,并没有弱点。
任秋离这一次没有说话。
但是在另一个房间里,响起了另一个声音。这是一个低沉富有磁性的男声,语速不快,字字有序。
“好心性,好志气,好后生!”
随着声音走出来的,是一个双耳垂肩、双手过膝的富态中年人,他身穿冕服,腰悬礼剑,五官生得和善,脸上也挂着淡淡笑意,却给人一种“虽笑犹威”的感受。
久居上位者,方有此气。
他连说了三个‘好’字,站在了狭长走廊的尽处,好像那里就是一切的开始。越国一千五百九十二年的历史河流,自他发源。
姜望看着他:“越太祖文渊?越太宗文衷?”
此人笑道:“岂有壮子在而老父劳?我是文衷。不幸只能回响于历史中,就不叫我父皇出来与你厮杀了。”
壮子在老父不劳,是越太祖文渊不能打的委婉说法。文渊要是够强,这会恐怕就是“上阵父子兵”、“两代君王携手”。
众所周知,越国历史上文治武功第一的君王,是越太宗文衷。哪怕是建立社稷的越太祖,也公认的远不如他。
文衷的出场果然也全不似先前那些越国历史名人——闵垂范癫狂,龙汝秩顽愚,湖岭三友实力虽在,但思维有很明显的迟滞,革氏真人也几乎是半梦半醒。
此刻的文衷,却完全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从历史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