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踱步到厨房时, 钱夕月正在大厨的指导下处理着他刚钓上来的鲈鱼。
钱夕月笨手笨脚的, 好像处理一条鱼在他面前是比杀人能麻烦的事情。
桑落倚在厨房门口, 一只脚丫子踩在门槛上, 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
桑落觉得那个指导钱夕月的大师傅有些眼熟,但是具体他又说不上来,桑落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便把这熟悉感觉归咎为那位大厨师傅长得太过大众。
钱夕月做得仔细, 大师傅也教得兢兢业业, 这俩人都像是没有注意到桑落的到来似的。
之所以用“像”是因为桑落知道这专心致志的俩人里有一个肯定是在装“不知道他来”的。
以钱夕月如今的修为,加上他是这道囚禁桑落大阵的主持人,桑落在这船上的一举一动他都是清楚。
要说“钱夕月因为做饭太过专注没有发现桑落的到来”, 桑落才不信呢, 这家伙是装得。
桑落无聊地卷了两圈系在手腕上的发带, 有些不耐烦的开口。
桑落:“这些天我吃的东西都是你做的?”
钱夕月这才放下刀, 一脸惊喜的看着桑落。
钱夕月:“哥哥你来了。”
桑落:“问你话呢, 这些天我吃的饭都是你做的?”
“嗯。”钱夕月兔儿眼亮晶晶地点了点头。
“以后别做了。”桑落说。
钱夕月连忙道:“没关系的哥哥, 给你做饭是我愿意的。”
桑落打断钱夕月的话:“可是我不愿意。”
钱夕月的笑容僵在脸上。
桑落以无奈的语气说:“太难吃了。”
钱夕月愣了一下,明白过来桑落指的是什么后,一脸不好意思地说:“我会好好学的。”
“随你,”桑落说,“但你现在得把菜刀放下,你出来我有话要问你。”
桑落说完转身就走。
钱夕月急忙解下围裙擦了手跟上。
桑落赤着脚站在甲板上, 钱夕月还没把鞋子还给他, 但是为了不让赤脚的桑落着凉, 钱夕月用了复杂的阵法以保持整个楼船上所有地面永远干燥、舒适、干净。
桑落觉得这事儿还挺好笑的, 钱夕月也不是个笨人,可他怎么就会有这种幼稚愚蠢的想法——难不成没了鞋子他就跑不掉了?
“第七天了,你爹的病也该好了。你打算再做点什么?”桑落背对着钱夕月瞧着面前烟波浩渺的莫愁湖。
湖上潮湿的风吹来,穿过笼罩在船外的法阵,风也变得干燥温暖。
风将桑落的衣摆吹起,衣摆和打袖还有桑落没有扎起来的微卷的长发在风里懒懒散散地飘舞。
钱夕月看着这样的桑落仿佛看到了一只振翅欲飞的鹤,钱夕月连忙上去抓住了桑落的胳膊——只有实实在在抓住这个人他才不会飞走——只有这样钱夕月才会略微地安下心来。
“是呀,我爹爹的病今天便会好了。”钱夕月亲昵地说,“哥哥你说我今日钓上来的鲈鱼会好吃么?”
桑落无视钱夕月拙劣的转移话题的技巧,他笑了笑。
桑落:“既然不杀爹爹,那便是要杀哥哥了?”
钱夕月一脸不解:“我怎么会杀哥哥你呢?”
桑落终于侧过头拿正眼看了钱夕月。
二十岁的钱夕月已经比桑落高了一个头,桑落微微仰起头伸手点了点钱夕月的鼻尖。
这是一个暧昧的动作,桑落是故意的。
“别跟我装傻。”桑落修长的手指抵在钱夕月的薄唇上,“我说的是钱乐游,你这次是要杀他吧。”
桑落说的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钱夕月歪头,脸上依旧是桑落熟悉的带着天真的少年气的笑容,他的双唇蹭了蹭桑落的手指。
钱夕月说:“哥哥说是就是咯。”
“别跟我皮。”桑落收回手指也收回了视线,“钱乐游死了我是不是就可以从这破船上离开了?”
钱夕月的眼神暗了下来,他攥着桑落胳膊的手突然一重。
“哥哥是还想着离开么?”
“你弄疼我了。”桑落强硬地抽回自己的胳膊。
“这船就这么小的地方,实在憋屈。”桑落瞪着钱夕月,“难不成你还想将我在这里关一辈子?”
听到桑落没有说出要离开的话,钱夕月便高兴地笑了。
“是我的错,不过哥哥放心,我会建一座宫殿给你,白玉为墙黄金铺地,那宫殿的院子会很大,哥哥一定不会觉得憋屈。”钱夕月道,“等宫殿建好了,我便将哥哥从船上接下来。”
桑落在心里冷笑:“感情这小崽子是想关我一辈子了。”
然而,没有人能关他一辈子。
桑落将一直攥在手中的玉佩递给钱夕月。
“那天在夜市上买的,想着这么多年没有见你,总要送你一些见面的礼物。”桑落说,“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比不上你衣服的一条袖子,但是胜在可爱且独一无二。”
桑落:“送给你。”
钱夕月见到桑落手里的玉佩又听了桑落的一席话,是高兴的,他伸出手要去接,但是想到了什么又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