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平安庄人同样希望日子一年比一年好的大包干政策, 如夏菊花记忆中一样,在一九八零年秋收之前,著名的解放农民的文件出台, 经过层层传达,很快便到了红星公社。
这一天,红星公社召开全体大队干部会议, 专门向大家传达了大包干政策, 再由大队干部回去传达给各自的社员并加以落实。
夏洪民与夏菊花坐在一起,边听边小声问夏菊花:“你们大队的几个厂子,分还是不分?”不是说按农民自愿原则吗, 那大队长不愿意的话, 是不是可以抵挡一下?
几个坐得近的大队长,都拿眼看向夏菊花。在他们的心里,最不想分的一定是平安庄大队,毕竟三个厂子在那摆着,大队长不管不管应该也少不了实惠。要是都包产到户了,各人干各人的,那厂子就由人家厂长说了算, 谁还听你大队长的?
夏菊花没理会大家的眼神:“上级政策在那儿摆着呢,不想分也得分。咱们只是大队干部, 还能对抗全国的大政策?不如听上级的, 上级总不会害咱们。”
理是这么个理,可人民公社都成立二十多年了,忽然把合起来的土地又分开,个人可以单干了, 生产队、大队干部都没用了, 那不是倒退, 还要集体领导吗?
不光大队长们如此担心,张书记学习了几天,自己心里依然画魂儿,在全体干部会议结束后,把夏菊花留了下来,问了与夏洪民同样的问题。
夏菊花比对夏洪民多说了一条:“社员们要是想把集资撤回去,那就撤。可是方便面厂和酸辣粉厂,可不光对外销售,还供应着部队呢,肯定不能倒。”
张书记也知道这三个厂子不能倒,否则平安庄社员的收入会去一大截:“如果社员非得要撤资咋办?”
夏菊花这多半年来早打算好了:“现在大队帐上的钱,应该够给大家撤资返钱的,加上今年的利息紧巴点。如果不够的话,我就问问小齐能不能再投一点儿,咋也得把两个厂子撑下去。”
张书记心里一动:“编织厂呢,那可是平安庄生产队自己的厂子。”
对此夏菊花更有信心:“现在平安庄的妇女,只要能编会编的,都在厂子里上班,几乎每家都从编织厂挣钱,大家不会眼看着它散了的。”
她不止对张书记这么说,回到平安庄后,对赵仙枝几个骨干也是这么说:“编织厂可以说是咱们几个一手建起来的,散是肯定不能散。你们去问问各家的意见,有不想在编织厂干的,将来分的时候退钱给他们。”
夏菊花敢这么说,心里的底气是齐卫东那里,相信如果她松口让齐卫东入一股的话,那小子肯定乐颠颠掏钱加入。
赵仙枝直接一拍炕沿:“肯定不能散,不光编织厂不能散,就连整个平安庄也不能散。反正我得一直跟着你干,你要不要我的话,我今天就住在这儿不走了。”
看着随赵仙枝话点头的安宝玲、张翠萍等人,夏菊花觉得头有点大:“上级有政策要包产到户,生产队的地不分那叫啥包产到户。地都分了,自己想种啥种啥,想啥时候种啥时候种,哪能还跟着我干?再说我都快五十了,还能跟着你们干几年。”
常仙草气哄哄的说:“我不管你还能干几年,反正你把我闺女送到地区去了,你有一口气就得带着我往前奔。”
不讲理了是吧?夏菊花无奈的问常仙草:“文兰要去地区电视台,你是不是同意了?再说,论年纪你也得管我叫声嫂子,你拿我跟文兰比呢?”
看热闹的赵仙枝几个一想,刚才常仙草的话果然容易让人想岔了,哄的一声都笑了起来。笑够了才说:“我们就是这么想的,你带着我们干也得干,不带着我们赖上你,你也别想甩手不管。”
头疼的夏菊花跑去向五爷诉委屈:“你说说这几个人,这不就是要赖上我吗?”
五爷还在炕上不紧不慢的摆弄他的鸡仔:“她们赖不赖的不打紧,你看看养老院那十来个人,要是生产队、大队都散了,还能有人管吗?”
夏菊花打了个嗑吧,很想告诉五爷,虽然生产队这一级会取消,可大队还是能存在的,只不过很快改称村而已。
但五爷担心的不是没有道理,平安庄大队虽然有两个厂子撑着,但随着经济大潮袭来,人们的目光会更集中到金钱上,自己亲爹娘都可能成为空巢老人,养老院里的老人们……
见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五爷又下了点重药:“你可说过年年给我过生日,要是生产队散了,你给我过生日,还能凑得齐人吗?我可不想光看见你,我就愿意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
那必然是不能的。夏菊花心不在焉的离开五爷家,往家走的时候,发现自己家院子前蹲了个人,近前一看竟是夏龙,不由问:“你咋来了,家里出啥事了?”
夏龙见着大姐,腾一下子站了起来:“姐,我找你问点事儿。”
虽然他的动作吓了夏菊花一跳,可她还是对夏龙此时的腿脚满意不已——上辈子这时候,夏龙的类风湿已经有些严重了,虽然腿还没变形,可行动起来完全没有现在利索。
这辈子多亏了林技术员,在得到夏菊花那几颗蓖麻种子后,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