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太炎擦擦嘴:“是的,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回上海。”
李谕心中算了算,按照历史进程,这次章太炎回去极有可能再次被清政府抓捕,于是说:“为何这么着急?”
章太炎说:“小兄弟可能没有看到,算了,没看到更好,没得脏了眼睛,听我说说就行。最近那位康圣人在加拿大写了两篇文章,《与同学诸子梁启超等论印度亡国由于各省自立书》和《答南北美洲诸华商论中国只可行立宪不可行革命书》,真是荒谬至极,竟然公开污蔑革命党人,说革命只能加速灭亡。他说中国之事只能修宪,要‘满汉不分,君民同治’。实在幼稚,如果皇权不灭,何来满汉不分?”
其实连梁启超都看不下去康有为的做法了,不过第一篇文章康有为就训斥了一番有不同意见的梁启超。梁启超碍于师生情面,只好继续听从康有为。
章太炎脾气大,根本瞧不起康有为四处逍遥疯狂敛财,然后以可怜的认知遥控指挥大批保皇派人的做法,抬笔就骂,一点都不惯着他。
李谕叹了口气:“黎明前往往是最黑暗的。”
章太炎眼光一亮:“你小子一直口口声声说自己国学水平差,怎么动不动就能说出金句。”
李谕说:“都是从别处看的。”
章太炎说:“正是因为黑暗,才需要人去点亮自己,而不能像康圣人只是自称圣贤。你看我章太炎是他那种贪生怕死之徒吗?”
李谕知道他这条路也不好走,于是说:“太炎先生还要小心,千万不要白送人头。”
章太炎笑道:“我哪有那么傻?”
李谕想想也是。
过不了多久,章太炎的确就会在上海被捕,不过说起来就像个黑色幽默,让人想笑又笑不出来那种笑话。
章太炎是在上海的英租界被清政府抓住,但人在英租界,清政府压根带不出来,只能起诉。
于是乎,一场如同闹剧一般的审理在英租界的法院展开。
原告是清政府,被告是章太炎,而审理的法官则是英国人。
堂堂清政府在自己的国土上,竟然要在英国法庭当原告,能不好笑吗!
关键是清政府还败诉了,最终还是没有把章太炎带出英租界杀掉。
而且章太炎坐监狱也不同常人,能看书能看报,还有不少徒弟过去陪着一起坐牢,感觉就像在监狱里搞了个豪华套间。
上海的有识之士甚至纷纷以同章太炎一起蹲过牢为荣。
不过那也是英租界,国土上有这么多租界,怎么想也是个不那么好笑的笑话。
而京城里没有租界,李谕当然不能像章太炎那么随心所欲。就算是想剪辫子,也要正式有个留学生身份或者得到西欧大学的学位才好,好在这对他来说并不难,用不了多久。
酒足饭饱后,两人畅谈了数个小时才分开,李谕回到住处先倒头大睡,然后才起来准备算几个黎曼函数的解。
对于其他人来说求解真的很麻烦,但是对李谕来说可并不太麻烦,因为他手里有大杀器:计算器!
黎曼函数是被黎曼解析延拓过的,解都是复数,计算起来真的挺繁琐。
如果是纯手算,普通人算出来一个解往往需要几十天甚至数个月,而凭借计算器,李谕十五分钟到二十分钟就可以解出来一个。
虽然有点赖皮,不过谁叫那小子不识好歹,惹了不该惹的人,就让他知道知道科学的险恶……
李谕算的正如火如荼,有人又找上了他。
李谕拉开推拉门,外面站着一位个头不高、四十来岁精壮的中年日本人。对方说:“李谕先生,您好!冒昧打扰,容我自我介绍,本人嘉纳治五郎,今日在东京帝国大学听到你的演讲,颇为感兴趣,然后在查阅资料后,才知道先生是科学之雄才。”
李谕听过嘉纳治五郎,此人是柔道运动的创始人,可以称为柔道之父。
李谕问:“嘉纳先生来找我有何事?”
嘉纳治五郎说:“本人早前也毕业于东京大学,近日回来是想宣扬我所创的柔道,恰逢先生讲演,又得知先生是中国人,我想我的学生会对你颇感兴趣。”
“学生?”李谕不明所以。
嘉纳治五郎点点头:“本人在东京建有一所弘文学院,专门招收中国留学生,已招收近千名,可以说是东京地区最大的中国留学生学校。校中的学生也都听闻了先生事迹,纷纷联名要我邀请先生去我校。”
李谕总感觉在哪听过弘文学校的名字,而且一位日本人做到这种地步,嘉纳治五郎也可以称为日本人中的“异类”。
于是李谕说:“自然可以。”
嘉纳治五郎鞠躬道:“欢迎先生到来!”
来到弘文学院时,李谕果然看到好多中国人,而人群中有一位李谕确实太熟悉了,应该说比对章太炎都熟。
因为是迅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