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忏悔有用,那要刑法做什么?可刑法在很多方面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希望忏悔能弥补刑法的缺陷。
原因无它,立下刑法的某些人,却在亲自破坏自己立下的规则。除了希望他们能忏愧,寻常百姓若不造反,又能做些什么?
“方二娘”满是苍凉看着崔念奴,“二娘一直当你是姐妹。”
顿了片刻, “方二娘”一字字道,“入了明教的人,就是一家人,彼此都和亲人般。我们因为忿然那没有尽头的苦难,这才希望家人能团结一致,共同面对,开创个光明的世间。”
崔念奴脸色阴晴不定。
“方二娘”继续道,“二娘就是当你是姐妹,因此哪怕她被官兵擒下,也从未想过吐露你的名字。”
上前一步,“方二娘”萧肃道,“有些人禽兽不如,但有些人,无论何种身份,终究还认为自己是个人,是人,终究还有做人的底线!”
崔念奴神色阴晴不定,突然道,“你不是方二娘。”
她终于发现眼前的这人绝非方二娘。
这人的语气和举止, 和方二娘有着天壤之别。
“我当然不是方二娘。”
“方二娘”哂然道,“我也从未说过自己是方二娘,只是你做了太多亏心事,一见我醒来,说出你是金人,立即认为我是方二娘,这才不再遮掩的出手。你机关算尽,终究还是有败露的时候。”
崔念奴反问道,“那你是谁?”她的不安之意更浓。
她的内心中其实有个结论,可这个结论如此荒诞不羁,甚至比方二娘死而复生还要荒唐,让她终究不能肯定。
“方二娘”却未回答,只是道:“二娘是个好人,或许明教的人有的该死,但二娘却不该死。她虽处身在最污秽的地方,但她是个善良人,从未想过害人,但她还是死了——被人害死。”
看向沈约,“方二娘”缓声道,“阁下觉得,这世上真有天理?”
沈约未答。
这世上无数人寄托于天道循环,但真的有天道?
没有天道,何来天理?
“这世上没有天理。”
“方二娘”不闻沈约回答,却无意外,“这世上只有明和暗,过去、现在和未来。”
两宗三际论?!
沈约脑海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脑海中那方面大耳的身影益发明显。
“我们无法指望天道,因为苍天早死。”
“方二娘”淡然道,“苍天若在,如何会漠视世间的苦难?苍天若公,何有世间这般不平的事情发生?我们能指望的只有自己!”
缓缓握紧拳头,看着自己的拳头,“方二娘”凄然道,“可我們的力量实在太过渺小。我们期望着光明,制造出无数能够指路的灯火,却终究湮没在无边的黑暗中。”
沈约突然道,“或许可以用不同的角度来思考,哪怕黑暗再执着,遇到光明的那一刻,也会消散的无影无踪。”
他觉得“方二娘”思想可为,可趋于悲观,暗中加以指点。
“那人心的黑暗呢?”
“方二娘”随即问道,“光明照得去那显而易见的黑暗,为何不能除去人心的阴暗?”
沈约默然。
这是个不容易回答的问题。
欲望难解。
哪怕释迦也只能告诉世人跳出火宅的方法,却无法消灭此起彼伏的欲望之火。
欲界没了欲望,那如何还能叫做欲界?
“方二娘”缓缓又道,“你是个明智的人,也是个肯面对现实的人,我恐怕不明智,但我亦始终直面现实。苍天早死,天道不存,我等唯一能做的是……给那些还相信光明的人、一个交代!”
言罢,“方二娘”出手。
一伸手,就抽出一旁侍卫腰间的长剑。
灯影晃动。
剑影凝波。
剑尖刺到了崔念奴的眉睫。
韩世忠、梁红玉大惊,他们二人都是武功高明之辈,自然看出“方二娘”这一剑的造诣绝非等闲。
崔念奴退,一脚同时踢在身旁的桌案上。
她没用赵桓去阻拦那一剑,因为她看出对方绝不会考虑赵桓的死活。
但赵桓还不能死。
赵桓若死,局面失控,并非她所愿。
桌案起,迎上那如波似影的剑尖。
“嗤”的声响,长剑入木,随即“砰”的声响,桌案爆开。
崔念奴凛然。
她知道方二娘的底细,不然如何会将方二娘当成替死鬼?
这绝非方二娘的剑法。
剑法幽然,如同来自阴间的最深处;剑法爆裂,好似地狱的不屈怒火。
破了桌案,长剑不过稍有凝滞,再度刺向崔念奴的喉间。
崔念奴蓦地掷出了赵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