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子章也附议道:“谭抚军所言极是,播贼奸诈,冥顽不灵者都是播州杨氏及其同党,却与播州百姓无关。
眼下杨氏将灭,贼军一败涂地,播州指日可下,久为杨氏欺压的播民、土司及其部分同党趁机得以脱离杨氏掌控,向我诚心请降,这些自当接纳。制军,此为顺应民心之举,也利于日后播州改土归流顺利实施。”
宋良佐则沉吟着道:“两位忠君爱民之心,我是极为钦佩的。只是皇上早有旨意,播贼惯于诈降,不可轻信,如遇请降则斩使焚书,直至擒拿杨逆为止——圣旨在此,两位可接去一看。”
他示意身边幕僚呈上圣旨,两位巡抚恭敬拜接而观,宋良佐则继续道:“圣意深远,深知此中关键所在。当然,我们自幼受圣贤教导,自也不可滥杀无辜,屠戮播贼百姓。
因此,我以为凡请降百姓,可一律先行羁押,而大军则依旧全力攻克龙岩囤,在擒拿杨逆之后再作计较。如今各路大军即将会师龙岩囤,本部堂也将立刻赶往该处,就请二位即刻将方才所议传至各路,令诸军严加执行。”
既然有圣旨提前要求,两位巡抚自然不敢反对,便依宋良佐之命行之。各路明军在收到严令之后,也就对请降之民尽行收押,焚毁降文,倾力向龙岩囤会师。
却说吴广那一路攻克崖门关、营水牛塘,与沿途苗兵力战三日,连战连捷,这日恰好路遇播民妇女献文请降。吴广一心只想赶紧打上龙岩囤,见此心生厌烦,便随口下令左右将其一众押送后方待命。
然而该妇拼死抵抗,痛哭流涕,伏地再请,向吴广陈诉道:“田氏请降!田氏请降!将军请听我说!田氏与杨氏为姻亲,在播州作恶多端,也对官军多设毒计,但愿戴罪立功!愿戴罪立功!
将军,将军!田氏能在三日内毒杀杨应龙,献给将军请功!只要三日,只要三日便能毒杀杨应龙,割下他的首级献给将军,将军必立大功!只请将军静候佳音!”
吴广大为惊诧,停住脚步,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你究竟是何许人?本将如何相信田氏不是在蒙骗本将?哼,据本将所知,田氏早前就曾四出信使施以诈降,幸被识破,今日还敢在本将面前故技重施?
更何况,田氏有何本事敢大言不惭毒杀杨应龙?你立刻回答,若是答不上来,休怪本将让你当场人头落地!”
妇人答道:“我为田氏族人,奉命前来传信。田氏此前多年总理播州诸苗事务,因而得以暗中掌控蛊毒秘术。杨应龙原本并不在意,但近来忽然对田氏深为忌惮,似乎担心田氏日后对杨氏不利,甚至抢夺播州,由此打算将田氏除掉以绝后患。
只是现在正值危乱之际,杨应龙尚需利用田氏与官军对抗,因此暂时隐忍不发。田氏不愿再助纣为虐,而暗中毒杀杨应龙也只有这一次机会,趁杨应龙尚未完全提防田氏,只要及早下手,有苗疆巫蛊协助,杀人于无形,杨应龙首级唾手可得!
将军,田氏保证,只要一旦得手,田氏必先秘密向将军传信,而后暗中将杨应龙首级献给将军,助力将军平步青云,而田氏也别无奢求,只求不被算作附逆即可。”
“哦,是么?”吴广再问道:“那为何偏偏选择向我请降而不是寻找其他将领?”显然他仍然怀疑田氏别有图谋。
那妇人无奈一笑,回答道:“将军何必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其实无论向谁请降,对于田氏而言并无区别,毕竟此战以来各路官军为首者皆是一镇总兵,一已然是朝廷武将事官之巅。既是这般,田氏不论先遇何人皆会请降,这一点还请将军见谅。”
妇人说完,砰砰砰连磕响头。她这番话说得虽然直白,甚至有些不太客气,但吴广反而信了。
按照他自己的理解,田氏如果请降,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向宋制军请降,要不然就是郭抚军、谭抚军,当然他们三位都坐镇后方,向他们请降难度不小。
三大封疆找不到,紧随其后的也不该是他吴广,毕竟大军虽然分作八路,可是提督八路大军的却是刘綎刘总戎,田氏次一级的选择应该是找刘綎请降。吴广方才一直有所怀疑,便是因为这一点。
但田氏妇人最后这番直白回答却立了功,让吴广想到以播州现在这般随时可能陷落的处境,田氏内部肯定也是惶惶不可终日,只要抓到一根稻草都觉得能救命。
那既然来的八路大军几乎都是总兵领兵,找谁请降不是请降?能有多大差别呢?毕竟土司蛮子嘛,搞不清楚朝廷内部、大军上下的尊卑,那也不奇怪呀。
吴广放下心来,随后将其释放,再下令所部按兵不动,就地扎营,等待变数出现。
一日后,从龙岩囤传来消息,言杨应龙遭明军火炮击伤,于龙岩囤医治时由于田氏已暗中下蛊,应龙毒发将亡。
吴广闻之,顿时大喜过望,对左右心腹大笑道:“如此一来,我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得贼酋首级,坐立大功。哈哈,本镇从军以来还是头一次有这种喜事临门,当真是出乎意料呀。
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