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议召开,宋良佐将各路将帅一一请入,道:“自逆乱以来,皇上殷切期望,内阁及户部、兵部运筹帷幄,至今终于大军云集, 猛将齐聚,饷械完备,士气如虹,播州杨氏败亡之日当在不远。
杨应龙罪恶滔天,圣上雷霆震怒,严旨申饬务必剿除逆贼!诸位, 时虽入冬, 但平叛之事不容再缓。我等需精研战法, 以便在明年正月一举攻克播州全境。
四川总兵刘綎对杨逆知之甚深,也因曾于蜀、贵多年征战蛮夷而熟谙播州军战法,今日便先请刘总戎对诸将讲解,使大家都心中有数。”
马林说道:“有制军坐镇指挥,想那杨应龙也时日无多,至于播州军战法,方才刘总戎已对我等粗略讲过。前不久,九边军中议论东征倭寇之经验教训时便有一说,认为梯次增兵而导致战事艰难。
如今播州平乱却非那般,而是大军云集,分道共进,使其四面受敌,以播州之力必难兼顾。算起来播州兵力与倭寇相当,战法虽有不同,但终究也只是山林野兵而已,只要用兵谨慎,当无大碍。”
邓子龙从旁提醒道:“山高林密, 处处皆有风险,播州境内为诸苗所在,历来多匪夷所思之事,还是不可轻敌冒进。再说那播州杨氏在此地经营数百年,光地利一项便足以抵挡百万雄师,稍有不慎必将损失惨重。”
董一元则道:“占据地利也需谋划得当,将士用命,这才能使地利化为利器。之前听刘总戎所讲,这播州军战心已衰,比起当年战力大减。
播州诸将不过土蛮之辈,杨应龙比起杨氏先祖也只是凶戾狡诈犹有过之,若论用兵则远不如其先祖。还请制军筹划之后再布置军计,我等依计行事便是。”
宋良佐见各军头都给他面子,知道这其中必有南宁候的交待,心下颇为感激,于是便令各部归营,筹备大战。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也已经看得出来,虽然高务实早前的思路未曾变化,但细节上还是有所调整,或者直白点说, 是对除了刘綎所部之外的其余各路都有所加强。
如马林、邓子龙、董一元等,要么是九边名门,要么是经年宿将,他们来到播州显然会带来自己的嫡系精锐。这就意味着自上次贵州大败之后,高务实觉得其余各路的包围网恐怕力有不逮,因此干脆把各路大军通通加强一遍,用硬实力碾压所谓的播州精锐、险峻地利。
这很符合高务实治军的特点:不求名将们在战场上灵光一现的天才指挥,但求以改革成功后的强大实力“结硬寨、打呆仗”,以排山倒海不可逆的优势碾压对手。
你期望我和你狙击手单挑?不,我一个肩扛式火箭炮轰出去,连你阵地一块端了就是!为什么后世大国作战经常说要形成代际优势、不对称优势?因为我国力摆在这里,没必要和你叽叽歪歪,直接碾过去不痛快吗?
另一边,杨应龙得知明军大军集结,宣告于播州上下:“大战一触即发,播州已到生死存亡之际。若使明军攻入播州,则你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你们的土地将被征收,妻女发配为奴,男丁皆会身首异处!
我杨应龙对天起誓,誓保播州安危,杨氏在即播州在,强敌来犯必尸骨无存,以此不负杨氏列祖列宗在天之灵!
兵机要领,先发制人,播州需保持旺盛攻势,掌控战机,牵动各路明军分割围歼。我军首攻龙泉司,以杨珠为大将——杨珠,你可能为我拿下龙泉?”
杨珠傲然立誓:“家主放心,杨珠手中大刀早已渴望鲜血,区区龙泉不在话下,我只需三千勇士便能全歼龙泉守兵!”
杨应龙大赞一声,然后道:“好!不过明军大军已至,你仅带三千兵,如遇明军援军岂不腹背受敌?此次攻取龙泉,我播州出兵五万,一壮声势,二防敌援,需使黔蜀两省始终在我播州威势震慑之下,惟其如此,与明军决战之时才能确保有利于我。”
杨朝栋便问何时出兵,杨应龙即命大作巫事,向天祈问。挑中时辰之后,苗巫作法,还真就天象突变,狂风骤起,大雨倾盆,转而又云开雾散,晴空万里。
众人惊异不已,却不知这只是山中苗巫久居当地,对气象变化的了解远胜常人罢了,否则又何必非要先挑选好“吉日吉时”?
苗巫见“作法”大获成功,当下附于应龙耳边轻言数语,杨应龙精神一振,振臂高喊:“上天诸神示意正月大吉,旗开得胜!乌云密布为战事将临,狂风骤雨是必有血战,而血战之后播州将永享太平!播州子弟,千年大吉!”
迷信在此时也是一种信仰,而信仰总能给人力量,于是播州全军激昂,士气高昂。杨应龙本人亦兴奋不已,期盼播州军能与明军早日决战,奠定他的王者之威。
正月,杨应龙果然出兵五万,分五道并出,以杨珠、杨朝栋、杨兆龙、何汉良、何廷玉各领一万,五路大军会攻龙泉。
龙泉守备杨维忠仅有守兵两千,显然不可力敌。因此杨维忠意欲先设伏击再作计较,于是引兵出城,设伏以待。